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是沒有轟轟烈烈地談過戀愛,就是要死要活的那種。
小的時候,不管在路上或者街頭或者班裡,只要見到漂亮的女孩,就試想著會有一天,我可能娶她做我的老婆,可到現在證明了,這些她都被別人娶去當他們的老婆。這些年走過來,也遇不少女孩子,可沒有什麼轟轟烈烈,而我自己倒要死要活地艱苦謀生,一句話,我能活下來就是勝利。
廣東是改革開放的前沿,中國有許多地方的人不想餓死就往哪裡跑。每天半飢餓的狀態下而全力打工幹活,愛情也變得很便宜,車間裡流水線的女孩,會在夜裡偷偷蹓進男宿舍來,爬上一步之遙的鄰床,朦朧之下,看那蚊帳象波浪裡激烈搖動的船帆,我哭了,哭我這麼高貴的人格,竟然倫落到聽床的地步,這些狗男女,你們不在乎,我在乎。
高貴個球,其實我也想做那狗男。
夜裡那迅間暴發的愛讓許多流水線的打工姐妹受太多的傷害甚至生命。許多女孩夜間到醫院去做人流,白天要正常上班,當時所謂的外資工廠是沒有假期的,也不允許請假除非你不幹了。親眼見一姐妹就是做人流回來請不了假咬牙上班,又吃不下飯,三天後就倒在流水線下送醫也救不回來了。
廣東很嘈鬧,工廠,公司,街上,路上,村裡,酒店飯店,商場。白天黑夜,二十四小時,機器聲,汽車聲,人聲。身邊非常熱鬧,可以內心很孤獨與徬徨。我向往的愛情還應該是高貴的,於是我給辦公室老闆秘書剛畢業的女大學生寫封情書,說我愛她,等回信的第七個晚上,我在流水線的機器旁被警察帶走,罪名是性騷擾公司女辦公室主任。
關了三天,剛出拘留所門口又被一幫人修理一下,我知道是老闆的人,頭破血流,小意思,電影裡不都是這樣演的嗎。丟了工作就得睡橋洞,睡就睡,我又不是沒睡過,還家鄉,睡別人家的牛棚多了去,且廣東的冬天也不算太冷。
其實有時我也不用腄橋洞,因為我有個朋友租有房子,但那幾天不巧,他那地方給女人佔了,有許多女孩沒工作了就到朋友那裡去和他吃住,等找到工作就拍屁股走人,在一起時也不說愛,走時也不說念,朋友和女人之交淡如水的境地,我至今還佩服著。而當時是祈禱那些女孩幹緊找到工作,我好睡到朋友八平米小屋裡那長椅上。
廣東好工作不容易找到,但打雜工還是免強找到,和那些女人一樣,經常輪流搬進搬出朋友那八平米的出租屋,先活下去再說別的。可那象在波浪搖動著船帆一樣的蚊帳老在我眼前晃動 ,讓我無法忘記我還要追求轟轟烈烈的愛情。於是我也租了個小房子,拿著信物到火車站去接一個女孩。
相見似曾相識,可是女孩卻跟我說,幸虧和你先通訊幾年,還有你信上那些豪言壯志。否則的一眼見到你原來是
這付摸樣,我立馬轉身就走。又傷自尊了。幾天後,女孩走了,她跟我說:公司放假幾天,沒地方去才來你這裡,什麼情呀愛呀免談,老孃不吃這套。
我終於體會到了,那年代那地方,男女之交只能淡如水。所謂那種要死要活的愛情故事不可能在我身上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