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情感>

年三十夜裡,我夢見了梅子。

跟老公生了點悶氣,一個人在街邊溜達,漫無目標地,心情很糟。

盛夏的清晨,太陽早早高掛在半空,循規蹈矩地執行著新的一天。

我背對太陽來到野外的田埂上,有人叫我的乳名,抬頭一愣,是我的發小梅子。她還是那麼年輕美麗,笑靨如花。

我問她怎麼會在這裡,她回,我在等你啊,想你了,帶你去我們那裡玩一趟怎麼樣?

我猶豫了一會兒,咱倆陰陽兩隔怎麼去你那裡?我又怎麼回來呢?

梅子笑著說:“你要是不回多好,跟我作個伴,想回的話,你去找我們同村的運程,他是負責食堂外買的,可以隨意出入陰陽兩界,你搭他的車回來就行了。”我欣然應允。

現世的生活一地雞毛,多想逃到另一個世界躲避眼前的苟且,卻總是被心裡的枷鎖禁錮著無力掙扎又不得其法。遇見梅子是件多麼幸運的事。

我好奇的問她:“你在那邊過得怎麼樣?”

她嫣然一笑:“總算解脫了,走吧。”

梅子是我鄰居,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比梅子是幸運的,她有一個長期哮喘病的媽媽,她爸這輩子掙的錢都為她媽奉獻給醫院了。

大家都說這個病傳染,我媽也會經常暗示我不要跟她交往。可我倆一到學校就扎堆在一起,誰也管不了。

後來我們長大了,梅子與同村的小夥子運程好上了。但運程的父母死活不同意他倆在一起,嫌棄梅子家的貧窮和疾病。

他倆偷摸在一起,即便後來懷孕了,運程家也不承認這個兒媳。耗到梅子生下孩子,他們抱走孩子卻將梅子拒之門外。

梅子賭氣離開那個懦弱的媽寶運程,慌不擇路中遠嫁到千里之外。從那起,我們便失去了聯絡,聽說她老公比她大十幾歲。

再後來,我每次回趟孃家都向梅子父母打聽梅子的訊息。她過得很不好,老男人酗酒經常家暴,她萬念俱灰,喝酒吞服大量安眠藥,撇下一雙兒女,撒手人寰。

梅子拉著我的手告訴我,閉上眼睛向前跨步,真神奇,一步之隔,陰陽兩界。

睜開眼,眼前是連綿低矮的綠色丘嶺群,到處霧濛濛的,如黎明初始又像夜幕降臨。

遍地的小草剛吐露地面,嫩嫩的,柔柔的,踩在上面舒服極了。

初來乍到的新奇吸引著我的步伐,我向山坡走去,一排排整齊有序的連椅呈現在面前。像在電影院,大家都安靜的坐在座位上,偶爾有交頭接耳的在竊竊私語。

他們的面孔模糊不清,我只能看見他們的輪廓。

坐在最前排的看起來是一家三口,爸爸西裝革領,腳穿鋥亮的皮鞋;媽媽燙的波浪頭,穿著白色的風衣,一條灰格子的圍巾搭在膝蓋上;中間的男孩大約七八歲的樣子,穿的是一套藍色的西裝禮服,白色的襯衫,紅色的蝴蝶結。

只是額頭上有方塊白色的繃紗布,看上去是受了傷,也許是車禍吧,要不,怎麼會一家三口都在這裡?

看這一家人的裝扮應該是非貴即富吧,年紀輕輕的就來這裡,太可惜了。

我的心情藉此失落起來,一掃剛才的新奇感。這地方沒有陽光灰暗灰暗的,啥也看不清,沒有陽間敞亮,我想回去。

不知梅子跑到哪裡去了,她讓我找的運程在哪裡呢?哦,他是食堂外買的,可食堂又在哪呢?

我睜大眼睛探索著幾米可見的範圍,他們有人在座椅前晃盪。我上前問路,竟無一人回答。他們似乎看不見我,無論我怎麼大聲他們都無動於衷。

我有些著急,我怕我真的找不到運程,真的再也回不去了。我出來很久了,孩子也該放學了,我得去接他。哦,我還是先給老公打個電話,讓他別忘了接孩子。

我的電話呢?翻遍口袋也沒找到,想起來了,大早上為了雞毛蒜皮跟老公吵架,摔門而去時忘了帶手機。

這下我的心情更加沮喪了,就不該跟梅子來這裡。有牽掛的人,走到哪裡都不會安生,唉!

朦朧中,我看見有位中年男人提著一筐爛菜往垃圾桶裡倒。我趕緊上前詢問他認識運程嗎?知道他在哪裡嗎?

那人轉過身,我們四目相對時彼此驚訝:“咦,你怎麼會在這裡的?”

他是我來陰間唯一看得清面孔的人,我認識,他是我們村的爆發戶,搞運輸的,家裡有幾輛大掛車。

他說做他這一行的人,一腳油門一腳生死,所以陰陽通吃。他從陽間捎帶一些新鮮蔬菜過來送給陰間,算是給自己積點陰德了,這樣做在陽間掙錢就更穩妥些。

那誰是運程?他說他是。

我想爭辯你不叫運程啊?算了,管他是誰,只要把我送回去,愛叫誰叫誰。

運程放低聲音,神秘又神氣地說:“除了我,來這裡的人都別想隨便出去,有人檢查的,等會你藏在我車的後備箱裡不要出聲,到了崗哨有人檢查時,你屏住呼吸就行了。”

在一處別墅的旁邊停著一輛老款的桑塔納。我在心裡嘲笑,陰間真是老土,在我們陽間,這車款也就扎紙店有售。

運程開啟後備箱,我爬進去往裡面一躺。逛了這麼久,腳都要累抽筋了,我使勁的舒展腳後跟,真舒服,跟睡在床上一樣。

一路上我迷迷瞪瞪,昏昏欲睡。車子突然停了下來,我聽見運程下車跟別人打招呼,還有吸菸打火的聲音。有人問,今天送的什麼菜?運程說,送完了都是尋常菜。

我屏住呼吸不敢喘氣,恐怕驚動了查崗的人。有腳步聲向我靠近,接著又敲了敲後備箱頂蓋,停頓了一會離開了。

運程與他們道別,車輛重又啟動,我長出了一口氣,這算是過了關卡了麼?

沒過多會車停了,運程幫我開啟後蓋告訴我到了。我跳下車環顧四周,這不正是我跟梅子來時的地方嗎?還是迷霧濛濛的綠色,矮矮的丘嶺,嫩嫩的小草。

運程說只能送我到這兒了,他還有別的事先走了。

我飛奔過去全然忘記早上的仇恨,我問老公接孩子了嗎?他說,光顧著找你了,忘了接他。

我復又來氣,都幾點了心裡沒數嗎?想必這會只剩下他孤零零一個人在那裡左顧右盼吧,一著急,憤然驚醒。

睜開眼,我恍惚中無法分辨是真是幻,老公的鼾聲把我徹底拉回現實。

我確定我是做了夢,它如此清晰,我能記得在夢裡的所有經歷和感受。大年三十無由來的做這樣的夢,真是奇幻!

更加奇幻的還在後頭。

我從睡夢中醒來,反覆咀嚼夢裡的細節,直到凌晨4點才又昏睡一會。

早上爬起來,我把昨晚做的夢說給老公聽,他詭秘一笑說:“是梅子想你了唄,你可小心點喲。”

大初一的被他說得我頭皮發麻,這時有朋友來電話喊他去聚聚,我白了他一眼:“還不快滾,擱家氣我。”

他讓我跟他一起去玩,我可不想錯過這難得的懶在被窩裡的機會,忙碌了一年,今天我要歇個夠。孩子被奶奶接走了,一個人往大床上一躺,哇!君臨天下,唯我獨尊,爽!

傍晚快5點時分,老公才被朋友送回家,他醉得一塌糊塗,往床上一扔,悍然不動。

我中午吃多了一管兩頓,晚飯就省了。早早上床看書或塗鴉,天寒地凍的,床以外都是遠方,只有被窩是人間天堂。

大約晚上7點左右,我突然感覺頭暈、噁心、想吐。還是中午吃的東西,已經過去幾個小時了,現在怎麼會突然不舒服呢?

我晃悠悠下床倒了杯開水,手抖的特別厲害,水濺了一地。我感覺越來越難受,肩膀像上了枷鎖,兩條腿沉重的像灌了鉛似的邁不開步子。

我想喊老公,但張不開嘴。我弓著腰緩慢的蹲在地上,一點點爬向床前。

我感知我肯定是得了什麼急病,但不知為什麼 ,卻絲毫沒有怕的感覺。我甚至不想去給誰打個電話,新年大節的,我不想驚擾任何人。

我背上枷鎖,頭暈眼花,渾身發麻,胃裡翻江倒海……這種感覺從未有過。但腦袋非常清楚,心裡跟明鏡似的,我得叫醒老公讓他救我。

從客廳到臥室幾米的長度,我爬出了萬水千山的艱難。我拼盡全力卻爬不動,兩隻顫抖的雙手倔強地提醒著自己不能趴下,否則起不來。

好容易挪到床頭,我雙腿跪地,胳膊扒著床幫,用手使勁拍打老公的臉,不,應該是輕撫,由於力度不夠沒能叫醒他。

我試圖掐醒他,可拇指和食指合不到一塊。想喊,我氣若游絲,毫無力氣。我深刻的理解什麼叫“一切靠自己”。

我知道指他無望了,靠自己吧。骨子裡的倔強碾壓著恐懼,我把頭靠在床上歇了一會,算是讓自己養精蓄銳了。

然後,非常清醒的、吃力的爬到床上蓋好被子。奶奶滴!可把我折騰夠了,死活隨它去吧!

也就幾秒吧,只幾秒鐘,感覺身子登然輕鬆。我幾乎是一躍而起,跳下床來到穿衣鏡前,這才發現自己滿頭大汗,額前的髮梢還掛著小水珠,可我並不覺得熱。

前後不到半個小時,由死到生,我得的啥病這是?

我洗漱一新拾掇完事,看著床上死豬一樣的老公,忽而想起這貨早上的一句烏鴉叫:“是梅子想你了”。

結合昨晚的夢境與此刻是如此的相像,我到陰間逛了一圈,回來時正值中午,驕陽似火。

如果把人生劃分為青春、中年、老年三個階段,最為悲催的莫過於中年了。縱然在困頓中煎熬,在悲痛中絕望,想一死了之都身不由己。

老話說“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我躲到今天已是十九了,所以才敢斗膽寫出來嘚瑟一下。

顯然,我是命不該絕,那就活它個如日中天!

——end——

8
最新評論
  • 女子結婚三年被打四次,丈夫一次比一次狠,這次更是骨裂三根
  • 記錄婚後喪氣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