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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男人是最專一的動物,無論他們幾歲,都永遠喜歡二十幾歲的女孩。”

吳海不同意這句話,他覺得自己對江瑋是真愛,只不過她恰好二十幾歲。

吳海今年四十二,一個年過不惑的健康男人,事業穩定,異性戀,那麼大機率是有老婆孩子的。

他也確實有一個全須全尾的家庭,而且在認識江瑋之前,他一直認為自己的家庭和諧而美滿。

他和妻子徐珍是高中同學,你是風兒我是沙地彼此糾纏了二十幾年。

徐珍到現在都還喜歡憶苦思甜,總跟女兒講,當年兩個人在窄小的出租屋裡,同蓋一條像是從冰窖裡撈出來的薄被子,憧憬著將來要買大房子。

那時候吳海捨得花一個月的實習工資,給她買一條連衣裙。“我可以把我擁有的都給你。”吳海說這句話的神情,徐珍到現在還記得。

吳海當年家裡條件不好,他落魄而自卑,周遭女同學都對他習慣性忽略,只有徐珍,熱切的目光總是越過人潮,準確無誤落在他的身上。

他很慶幸遇到徐珍,慶幸有一個當年願意跟他一起吃苦,現在終於可以一起享福的女人。

可是江瑋的出現,讓這種慶幸不知何時變成了負擔。

吳海是在上班的電梯裡偶遇江瑋的。早高峰電梯人滿為患,但江瑋一進來,吳海的目光中就只剩下了她一個人。江瑋高個子,腰肢纖細,面板淨白,一雙丹鳳眼,並不含情脈脈,望向人的時候,好像眼珠上結了一層淺霜,有深秋之感。

吳海看不上那種豐乳肥臀的嫵媚型,他就喜歡這種清冷文藝的女孩,帶一點點疏離,反倒讓人想去探求。

後來吳海得知,她是同一樓層另一家公司新來的畢業生。此後,有意無意的電梯、樓梯間、食堂偶遇開始持續發生。

有時候吳海覺得,自己和江瑋就好像是夜空中一顆星撞上了另一顆星,如果不是一場事故,那就一定是段故事。

2、

一來二去,吳海和江瑋好上了。

小姑娘知道他有家室,但明確表態不介意,她不哭不鬧,也沒有像傳統小三一樣老想著逼宮,就這麼漫不經心又嚴肅認真地接受了。

倆人第一次去酒店的時候,吳海一遍一遍地用手指撫摸她側臥時腰部到臀部的曲線,覺得這簡直是藝術。

他忽然沒來由地想到自己的妻子,因為缺乏保養,她已經面板鬆弛得厲害了。想到這些,他的心裡又盛滿了愧疚。

怎麼可能不愧疚?早上還在吃著妻子端上來的早餐,現在就擁著另一個女孩。可是,現在嚐到了甜頭,小心思蠢蠢欲動,根本按捺不住。

杜拉斯有句名言誰都知道:“愛之於我,是不死的慾望,是疲憊生活裡的英雄夢想。”

自己的生活疲憊嗎?吳海沒想過,但有了江瑋之後,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生活像一顆長得中規中矩的果子,吃得久了,他越來越嘗不出味道,不光忘了那是什麼果子,甚至忘了自己在吃。

結婚快二十年了,妻子的生活分外簡單,除了上班之外,她關心的事情似乎只有四件:柴米油鹽,房子車子,孩子教育以及銀行貸款。現在女兒讀高中,住校不回來,妻子的存在感也越來越淡。

你希望暖水瓶裡能隨時倒出開水來,就不能期待著它還能養活一株花。

婚姻就是那個暖水瓶。

原本,吳海沒有細琢磨過這樣的婚姻有什麼不妥,穩定、放心,誰家不都這樣過嗎?

可是有了江瑋,一切不滿、不足、不甘和不情願,就好像突然從地底下鑽出來一樣,爬滿了他整個靈魂。

3、

跟江瑋好了一年多,吳海突然想要離婚。江瑋不同意,說是不希望他受到傷害,也不願意給他添麻煩,自己受點委屈都沒關係。

吳海更緊地摟著江瑋,心裡感動極了:真正的愛情就該像江瑋這樣,只問付出,不問結果,只走心,不走民政局。

可是現在想要一個結果的是吳海。一方面,他受不了想念江瑋的時候沒辦法見她,見她的時候又沒辦法在陽光下抱她;另一方面,他更受不了江瑋見到妻子給他打電話時,聽到他說要回家時,那美麗的丹鳳眼裡一閃即逝的失望和悲傷。

江瑋越不提名分,他就越愧疚,越有一種衝動要給她名分。

就好像當年,越是窮,越捨得花一個月工資給愛人買連衣裙,不為什麼,就是非常強烈地想給。

一位知道內情的兄弟勸過他:明明可以紅旗不倒彩旗飄,為什麼一定要離婚?兄弟認為,有齊人之福不享,那是二傻子!又提醒他:離婚沒有那麼容易,非雞飛狗跳三敗俱傷不能結局。

吳海不信啊,他認識徐珍二十幾年了,她知書達禮,善良孝順,他們不僅僅是夫妻,也曾經是同學,是朋友,是戰友,她跟別的女人不一樣,她做不出那些撒潑耍賴的事。

他自認為頗有心計地鋪墊了一段時間,經常晚歸,愛搭不理,說話沒好氣,各種挑毛病。然後選了個適合開口的吉日,回家,脫鞋,脫外套,放下包,掃了一眼正往餐桌上端菜的妻子。

他一咬牙,把要離婚說出了口。

妻子愣愣地看著他,問:“外面有人了?”

吳海低著頭,回:“嗯”。

妻子突然默默流淚,而後趴在餐桌上哭出了聲。

她竟然沒問外面的小三是誰,多大年紀,漂不漂亮,好多久了。她就只是哭,哭完再抬頭看吳海,眼睛裡是滿滿的不解——一個最窮的時候願意給她所有的男人,為什麼現在要把一切都拿走。

吳海頓覺對不住妻子,她沒吵鬧,沒掀桌子,沒有上來扇耳光,只是獨自委屈著。還不如打我幾下,他想。

第二天一早五點多,妻子把他叫醒,然後開口說話。

她開始痛說革命家史:“吳海你是人嗎!我嫁給你快二十年了,給你洗衣做飯照顧你父母,給你生孩子做家務,你就這樣回報我?”

然後講述自己的付出:“我沒有交際圈,沒有愛好,每天就是圍著鍋碗瓢盆和你們爺倆轉,我犧牲了這麼多,你這樣對我?”

不一會兒又開始破口大罵:“那個破壞人家家庭的是誰?她缺大德了!她就是衝著你的錢來的,你是個冤大頭你知道嗎?”

最後又循循善誘動之以理:“你就是一時衝動,中年危機,我能理解,只要你跟她斷了,我什麼都不追究。你真以為你能跟她天長地久?就是圖個新鮮!”

……

吳海腦仁疼。一個平日裡溫良賢淑的女人,可以瞬間變成口出惡語蠻不講理的潑婦,以為日夜相對彼此瞭解到骨頭裡,沒想到……

他突然覺得很好笑,把江瑋和妻子做了個對比,想要離婚的念頭更強烈了。

只聽妻子落寞地嘆口氣:“我跟你吃了十幾年的苦,怎麼就等不來最後的這一點點甜?”

4、

這一段時間,徐珍忙得不可開交。她好像一夜之間把自己所有休眠的細胞都喚醒了一樣。過去的日子太安逸了,現在風暴要來,自己能不能撐得住?

她不問,是想給自己保留一點自尊,對方一定比她年輕,比她漂亮,比她會做人,否則吳海不會陷進去。

徐珍覺得自己好像一夜之間變成了福爾摩斯,看誰都像是貨真價實的罪犯。

一天晚上,她偷聽到一個女人給吳海打電話。她瞥一眼時間,都已經九點半了,什麼正經女人會這麼晚給有家室的男人打電話?

第二天,她找來這個號碼直接打過去,對方接聽後,她自我介紹是吳海妻子,然後直截了當說:“你昨晚打電話來的時候,吳海正在我懷裡,我們最近非常恩愛……”

對方躊躇了一下,說:“嫂子,我跟吳哥只是同事,沒別的關係,我以後也不會給他打電話了。”徐珍滿意地掛了電話。

打電話的女人是公司的行政,她聽說吳海最近老頭疼,打個電話提醒他公司有藥,讓他明天來找自己拿。

通訊錄的事情還沒完,新的麻煩又來了。趁著吳海出去見客戶,徐珍去了公司,徑直進了總經理辦公室,鬥志昂揚地像一隻鬥雞,臨走的時候還用冰冷的眼神巡視了一圈公司女同事。

吳總監出軌鬧離婚,老婆一怒之下找領導告狀來了。這條八卦成了公司裡的勁爆新聞。

吳海回來後聽聞這件事很是難堪,雖然總經理說家務事公司不管,但也善意提醒他注意影響。

還沒等他對徐珍怒髮衝冠,老父親突然打來了電話。老兩口規規矩矩做人一輩子,聽兒媳婦一把鼻涕一把淚講述了兒子出軌的混蛋事蹟,氣得差點心臟病犯了。父親帶著顫音怒斥他:“想離婚,等我死了再說!”

吳海很想先死一步。因為沒幾天時間,家裡幾乎所有親戚都知道了他倆在鬧婚變,其中大部分還跟徐珍結下了同盟,於是排著隊來勸他,要他回頭是岸。

吳海約了兄弟喝酒,說自己現在滿頭包一屁股債,誰知兄弟慢悠悠抿了口酒:“這才哪兒到哪兒,受不了了?受不了你就別離。”

5、

吳海受得了,自打他說要離婚,已經兩個多月了,鬧到這份上,他也來了脾氣,這婚必須離。

一連幾天回到家,他不說話也不理人。徐珍這人真的很有意思,不管私底下怎麼折騰,明面裡都還是知書達禮的好媳婦,每天都像沒事兒發生過一樣,該做飯做飯,該聊天聊天。

半夜兩點多,吳海正在次臥睡得酣,突然燈亮了。

徐珍頂著兩個黑眼圈,像個幽靈一樣站他床邊:“談談吧。”

兩人在餐桌前圍坐,她胸有成竹地先發問:“還想離嗎?”

吳海點頭:“要離。”

徐珍咬咬牙:“婚姻代表責任。組成家庭的時候山盟海誓,現在不想負責任了,自然得傷筋動骨。你受得了?”

吳海點了根菸:“你要什麼?我可以把我有的都給你。房子、車子、存款,什麼都行。”

徐珍快把牙咬碎了:“我如果要的是這些,當初就不會選擇你!”

她轉身要走,臨走又放話一句:“行,那就熬著吧,看誰把誰先熬死!”

隨後一個多星期,幾乎每天半夜吳海都要被叫醒來“談談”,四十好幾了,熬一宿得補一星期,連著熬了一個星期,吳海覺得自己已經靈魂離體了。

談的內容總是老一套,也談不出個進展。有時候徐珍同意離婚,但有條件,什麼條件?還在想。有時候又死咬著不鬆口,不管什麼條件都不離。

吳海擔心她是不是分裂了。

還是江瑋聰明伶俐,看問題總能看到本質:“這是勞你心智累你筋骨呢,好讓你沒力氣跟人搞來搞去。”

吳海這才恍然大悟。一方面對妻子更加厭惡了,另一方面又感到身心疲憊。好在身邊有江瑋,總是好言好語給他安慰:“我陪著你一起慢慢熬,哪怕讓我等十年,我也……”吳海的心突然好痛。

快刀斬亂麻,他要搬出去。

徐珍冷笑,放了個大招:“分居?你問問你寶貝閨女同不同意!”

女兒在外住校,一直不知道家裡已經烏煙瘴氣。吳海早就囑咐過,這件事不可以讓女兒知道,這是他的底線。

可是徐珍就是奔著他的底線去的。當天下午,女兒就從學校趕回來了。她一進屋,徐珍就撲過去抱住女兒痛哭,女兒強忍淚水安慰媽媽,然後用盛滿怒火的美麗大眼瞪著爸爸。

女兒一步步走過來,在他身邊站定,抬頭望著他,一字一句地說:“如果我沒有家了,我就恨你一輩子。”

吳海就像個學藝不精的拳擊手,一下子被對手擊中了要害。這閨女太像他媽了,戳自己親爹的軟肋穩準狠。

第二天,女兒回學校,出門前拋下一句話給親爹:“我明年就要高考了,你們看著辦吧。”

6、

吳海回憶這段時間徐珍的作為,心中感嘆:都是套路,都是別人家離婚用爛了的招數,但俗歸俗,還真管用,讓人由最初的鬥志昂揚,一點點變成身心俱疲,放棄什麼英雄夢想,心有不甘但又無計可施地,一頭扎進疲憊生活裡去。

他無奈地承認,這場一地雞毛的離婚大戰,徐珍贏了。他離不了。

吳海到了公司,第一時間把江瑋約到了別的樓層的樓梯間,那是個他們以往偷偷碰面的老地方。

倆人抱了一會,吳海突然覺得渾身舒暢,就好像經歷了風浪的小船,一回頭髮現身邊還有個小小的避風港。

就算是離不了,只要江瑋還願意繼續守在他身邊,又有什麼關係。他們的愛,不需要名分來證明。

他坦誠地把家中變故告訴了江瑋。末了,他對江瑋說:“對不起,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江瑋淡淡一笑:“從來沒有過希望,又何談什麼失望?”

他不知道怎麼了,一開始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老房子著火,不管不顧愛上了年輕姑娘,現在又不知道江瑋為什麼離開他,明明她沒要過名分啊,那麼他現在離不成,怎麼就成了錯?

直到某天,他在辦公樓下巧遇有個男孩在等江瑋,終於明白,自己漫長的發 情期結束了。

他很想流兩滴眼淚來撫慰自己的失去,可是明明自己的生活又回到了所謂“正軌”,失去的真有那麼珍貴?

於是,他坐到車裡,只是點燃了一根菸,閉上眼睛又緩緩睜開,就好像做了一場夢,剛剛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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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女子結婚三年被打四次,丈夫一次比一次狠,這次更是骨裂三根
  • 女人暗戀你時,止於語言,表於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