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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先生:

見字如面呵。

與你分別至今,已經橫跨四季,我從春風十里踽踽獨行到了白雪撲面。在我暗黑冗長的思念裡,頻頻出現你的臉。與大多數人一樣,我對你的感情並沒有什麼清新脫俗的氣質。無非是思你成疾、藥石無醫,念你若狂、四季無阻。

我出生在一個複雜的家庭裡,我的母親並非我生母,在很長的一段年少光陰裡,外祖父那邊甚至是不知道有我的存在的。所以小時候每次過年,父親同母親要去看望外祖父及外祖母時,我都會執意送父親母親到車站,目送他們乘坐的列車緩緩駛出站臺,然後潸然淚下。年少不懂落寞為何物,只覺鼻酸難捨。我不曾想過我的落寞竟然還會更深。

那是多年前的一個盛夏,父親猝然與世長辭,我目送著父親的骨灰緩緩地消失在我眼前,從此往後,我同父親之間再無目送。再往後,母親另嫁二夫,我目送她緩緩地離開我,漸行漸遠,以至消失不見。我的落寞又再深了幾分,大概是因為已然懂事,明白這是生命中一次無可奈何的目送罷。

我這一生孤寂荒涼,從未被人捧在手心,極少承接過溫情。年華虛度,空有一身疲憊,與這世上的溫柔背道而馳,然後在二十出頭的年紀裡,輸光了自己。

我曾經以為自己的生命糜爛不堪,像城市邊緣的一棟爛尾樓。大多數人只是禮貌性路過,並不想要打掃那滿屋子的狼藉。而我也再不會對誰滿懷期待。直到你在春初百花盛放的季節裡走進我的生命。我去理髮店理了發,換上新買的衣裳和鞋履,將自己拾掇得乾淨清爽,只為在你面前留一個好印象。

我許久沒有以小步緊跑去迎接一個人的那種快樂了,我將自己扔進那茂盛的慾望以及莊重的儀式裡,心臟噗嗤噗嗤鮮活得猶如十七歲那年的盛夏時節。你曾說要將我的過往蒙進塵埃裡,將我這二十年來缺失的溫暖全部補予給我。然後與我一起鮮衣怒馬看盡這世間的烈焰繁花。

我們一起吃飯旅行到處走走停停,而我不知那快樂竟如此短暫矜貴,好像那天上的白雲乍離乍聚。原來,有些人在你生命裡來去自如,是沒有任何理由且不需要講道理的。

我的生母,我的父親,我的母親,包括你,皆類如此。

你離開之後,我的生活回到寥落狀態,又剩我一個人看書、寫信、自己對話談心。我曾經以為感情能夠填補生命裡的空缺,而其實製造更多遺憾的恰恰就是感情啊。書上說西北荒漠有長河日落,束河客棧有灼灼燭火,煙臺渡口有憂愁的離鄉人,布達拉門前跪滿虔誠的朝拜者。

我守望春日夏風秋葉冬雪,踏過南水北山東麓西嶺,然後在四季春秋倉山夾水中聽著風,飲著酒,哼著孤獨的水調,跨過山和大海,跨過江和丘陵。然後瞞著所有人,繼續懷念你。我像是有風季節裡的蒲公英,飄來蕩去,最終也不知道會降落在哪裡。但那些與你一起在荒漠裡開出繁花的日子,總是值得懷念,所以啊,陳先生,感謝你贈我一場空歡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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