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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親,黃土高原一位地道普通的農民,是村子裡老一輩侍弄莊稼的行家裡手。自從我懂事的那時起,父親的言行舉動深深影響教育著我,至今仍然讓我記憶猶新、歷歷在目。

年輕時期,父親帶領鄉親們戰天鬥地從不叫苦。

小時候,經常聽父親講起他年輕時期擔任生產隊長的那些事兒。那時父親作為村裡的“大管家”,管理著村裡的大小事務,負責著幾百口人生活日常。每天天不亮,就早早來到村子中央的老槐樹下,打鈴召集鄉親們集合講話、安排上工、處理雜事等等。晚上收工後,來不及吃一口熱乎飯,匆匆忙忙趕到幾里外的大隊部,彙報一天的工作進展,請示第二天的工作要求。剛走出大隊部的屋子,又馬不停蹄趕往鄉里參加會議。由於沒有腳踏車代步,父親就這樣年復一年、日復一日,每天來回幾十里路全憑兩條腿丈量,每次回到家裡已是凌晨時分。尤其冬天天下雪時,開完會深一腳、淺一腳回到家裡,母親熱在鍋裡的地瓜早已冰涼。然而在那個物質極端匱乏的年代,即便自己又冷又困又餓,父親始終捨不得吃鍋裡大點的地瓜,總是挑選最小的那個,將大點的留給我們兄弟幾個吃,自己只要感覺肚子不餓就行。為了保證生產隊每年所需繩索不用花錢購買,在父親的帶領下空出一塊地專門種麻,等麻長成後剝離表層的韌皮纖維加工成各種繩索。記得父親說,有一年隊裡種的麻收割完堆在地裡好長時間,再不浸泡到水池裡進行發酵,那批麻就只能當柴禾燒了。可是,偌大的池子幾乎堆滿了雜物,一時半會無法開始浸泡。可是正值深秋時節,看著大家誰都不願意下水清理,父親脫掉外衣外褲第一個跳到冰冷刺骨的水池裡,揮舞著手中的工具清理池中雜物。天氣雖然很冷,但是父親身上的衣裳早已讓汗水浸透。不用一天時間就將浸麻池清理乾淨,那批麻也順利完成浸泡發酵,為隊裡節省了一大筆購買繩索的費用。有一次我問父親,當年清理浸麻池落下的風溼病,現在每逢變天腿疼得厲害你後悔不?父親笑著對我說,“那時大家的日子過得都很苦,隊裡少支出一部分現金,年底每家每戶或多或少都會多分一點錢,我雖然不是黨員,但是黨把我放到這個崗位上,我就要對得起的黨對我的信任,就要以黨員標準嚴格要求自己對村民負責,為村民福利”。簡單樸實的話語,道出了父親年輕時期滾燙炙熱的幹事激情。就這樣,父親連續幹了十三年生產隊長,直到後來由於家庭原因不再擔任。

進入中年,為了一家人的生活父親起早貪黑從不說難。

自我懂事那會兒,家裡糧食年年不夠吃,兄弟幾個的學費經常拖欠。為了解決家裡的糧食問題,父親找熟人承包了十幾畝地,每天在熟悉的土地上辛苦耕作,希望用自己的汗水澆灌出豐碩的收成。每次自家的地耕作完畢後,父親時常趕著家裡的大騾子,到周邊幫別人耕地賺錢。沒人請耕地的時候,父親就到工地上打短工補貼家用。有時村子裡勞動力短缺、又沒養牲畜的人找到父親幫忙耕地或者播種時,父親從不推脫也不收錢。那時候,父親每天起早貪黑、早出晚歸,然而無論自己多麼勞累,每次見到我們總是面帶微笑,從不向母親或者我們幾個亂髮脾氣。他常對我們講,人這一輩子,吃不窮穿不窮,不願勞累就會窮,無論從事哪個行業,只要願幹、肯幹、堅持幹,窮日子總會有好起來的那一天。我上初中那會兒,每個星期都要拿三塊菜錢,主食以從家裡帶的饅頭為主。有一年進入初夏時分,我身上還穿著厚厚的外套,每天上下學熱得滿頭大汗。週末回家我吞吞吐吐對父親講,能否給我買一件襯衫,實在熱得有點受不了。話一說出口,我頓時就有點後悔了。還好聽完我的話父親沒有吭聲,我以為他沒有聽見也就沒放在心上。接下來的一天,我正在教室上課,班主任突然走進來說父親在學校門口找我。我走出教室老遠看見父親手裡拿著一件嶄新的白色襯衫,站在那裡東張西望等我出來,那一刻淚水頓時模糊了我的雙眼,沿著臉頰止不住的往下流。換上新買的襯衫,父親輕輕撫摸著我的頭說,“好娃裡,你莫哭!在學校專心把書念好,學習生活上有什麼要求及時說出來,怎麼解決有我,你不要考慮那麼多”。走上工作崗位多年後,每當工作上遇到困難或者阻力,深感無力支撐的時候,父親的這些話時常會在我耳旁縈繞,激勵著我克服一個個困難阻力,獲得人生成長階段的一個又一個進步。

步入老年,依然堅持奮鬥在田間地頭的父親從不言累。

隨著家裡的情況一天天好轉,我們兄弟幾個也相繼成家立業,本以為父親勞累辛苦了一輩子,終於可以閒下來逛逛、走走、看看,享受人生難得的清靜和安逸。然而我們兄弟幾個都想錯了,父親雖然不再年輕,但是仍然每天堅持行走在田間地頭,侍弄著打了一輩子交道的土地。家裡的每塊地該種什麼,什麼時候種,父親心裡永遠都有一本明白賬。時間一到,他就會準時種上自己想種的作物。家門口有一小塊空地,距離河邊非常近,澆水灌溉也非常方便,父親空閒時將那塊地平整好,這樣菜種一壟那樣菜種一行,從此家裡吃的蔬菜不僅新鮮健康,而且不用花錢上市場購買。隨著農村外出務工人員的不斷增多,村裡好多人家的責任田有的拋荒,有的種上作物但很少去看管,莊稼混雜在野草當中,漲勢收成非常可憐,父親看在眼裡疼在心上。自那以後,他每天堅持扛著鋤頭和鐵鍬到自家地裡轉一轉,那兒有滑下來的土堆或者雨水沖刷的窟窿立刻剷平填好,哪裡冒出幾顆野草嫩芽立即鋤除,家裡的每一塊地打理的平平整整,管理的清清爽爽,種的莊稼漲勢年年非常喜人、收成非常可觀。不僅每一塊責任田如此,就連大小不一、形狀各異、非常不好打理的荒地,父親也是管理的井井有條,即使沒有種莊稼也絕對不會出現野草叢生。每一次與父親通電話,我都會勸他儘量少幹些活,不要讓自己太勞累,他每次都答應得很好,然而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年前有一次同大哥通電話,說父親看他那幾天很忙,就獨自一人拉著架子車,沿著陡峭的山坡到最遠的那塊地,連續裝了五十多車土把雨水沖刷的窟窿填平才回來,回到家還要接著幹著幹那。聽到這個訊息我當時都有點懵了,這還是已經七十多歲的老父親嗎?隨後在與父親的通話中,我提到這個事情讓他以後幹活悠著點,別再像年輕時期那麼拼。父親的回答讓我無言以對,他說,“現在黨和國家的政策這麼好,家裡天天吃得比他小時候過年還好,穿的衣裳天天像走親戚似的,幹這點活權當鍛鍊身體累不著,就我的身體狀況還能幹幾年,實在幹不動我也不會逞能,你放心好了!”父親的一番話讓我自慚形穢,同年邁的父親相比,自己平時這點勞累根本不值一提。年輕人就應該有年輕人的朝氣和樣子,趁著年輕就要更加努力工作生活,才不會辜負自己的人生夢想和奮鬥目標。

好家風傳承好作風,好家風鑄造好習慣。父親的不叫苦、不說難、不言累三字箴言,自參加工作以來讓我感觸頗深、收益頗豐,激勵著我沿著既定目標堅決地走下去,實現人生旅程上的一次又一次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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