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薇薇老家有個風俗:
結婚當天,新娘要提前把鞋子藏起來,等新郎和迎親的隊伍來找。新郎找到鞋子,給新娘穿上,才可以把她接走。
這多少有點灰姑娘和水晶鞋的影子,聽起來還挺浪漫。
薇薇結婚那天,穿著一身潔白的婚紗,坐在閨房裡,迎親隊伍如約而至。
到了找鞋的環節,一夥人在閨房這裡找找,那裡翻翻,其中一個小夥掀開了新娘的被褥。
空氣頓時安靜下來。
被褥底下竟然有一把尖刀。
這是薇薇的惡作劇,她故意裝出黑幫大姐大的口氣,說:“我屋裡藏著3把這樣的刀,這只是其中一把。”
小夥訕訕地笑著,新郎也訕訕地笑著。
他們禮貌地把被褥鋪回去,找鞋的興致少了一大半。
忙完婚禮後,薇薇的爸媽把女兒狠狠教育一頓:“大喜的日子舞刀弄槍,一點也不吉利。”
薇薇卻不以為然:“你們以為婚姻是什麼?是王子和公主的童話故事嗎?”
“婚姻是狩獵場,講的是強者為王,我不來個下馬威,以後怎麼混?”
薇薇一邊說,一邊驕傲地瞪了新郎一眼,像一朵漂亮的玫瑰花,揮舞著它身上的兩根刺。
-2-
薇薇的新郎叫木頭,無才,無貌,家境一般。
一開始,誰也不知道薇薇看中他什麼。
薇薇說——
你知道嗎,我們是高中同桌,坐一條長凳。
有一回我倆吵架,我特生氣,就故意坐得離他遠遠的,側著身子不理他。
過了好一會兒,就聽見他叫我:“哎!哎!”
我以為他要接著理論呢。
結果他說:“我憋不住了,想去上廁所。”
我說:“你上廁所,關我什麼事?”
他說:“我要起身了,你小心凳子翻了摔著。”
眾人聽完——就這?
就這。
木頭賺大了呀。
可結婚之後,木頭覺得自己一點也沒賺。
薇薇這個人,多少有點被害妄想症。
比如上床這件事吧,本來樂趣無窮。
薇薇硬是整出了特別的儀式感——要求木頭像吹氣球一樣,把套套吹起來,檢查有沒有漏氣。
結婚三個月,木頭別的沒長進,肺活量提升不少。
時間一長,就有了牢騷:“這是幹啥呀,覺得我會偷偷扎幾個針眼?”
薇薇狡辯:“萬一買到殘次品呢。”
木頭嘆了口氣:“你就是信不過我。”
-3-
薇薇不理木頭的牢騷:“反正我認識好幾個女孩,剛結婚時都說先不要孩子,可沒多久就意外懷孕啦,然後只能生下來。”
“生下來不好嗎?”
“那她們這輩子也弄不清楚啦,男人究竟是因為愛她,才跟她結婚,孩子為了生孩子,才假裝愛她。”
木頭果然是木頭,一點沒聽出重點。
他說:“我可不敢騙你。我要是敢騙你,說不定你從哪兒掏出一把尖刀呢。”
一邊說,一邊比劃著“那麼長”,把薇薇逗得咯咯笑。
木頭認真想了想,說:“你真不打算生,我就去結紮,反正不想吹氣球了。”
“當真?”
“當真!”
“那你給你們老闆請假,明天就去。”
木頭真的拿起手機,請了一天假。
第二天,倆人直奔醫院,排隊、掛號,行雲流水。
薇薇一路偷瞄,隨時準備著木頭的開溜。
結果一直走到門診,敲開門,木頭也還是一副赴湯蹈火的樣子。
薇薇趕緊搶先一步,跟人家打招呼:“我們做產前檢查。”
-4-
走出醫院大門了,木頭還一直在問:“不是說好做結紮嗎?”
薇薇不說話,他就繼續一遍遍問:“哎,不是要結紮來嗎?”
看他得意的樣子,薇薇氣得拿拳頭打他。
同時又覺得有點上當。
自己到底還是嫩了點,幹嘛不等他躺進手術室再說呢?
這樣一想,薇薇也不知道該生木頭的氣,還是該生自己的氣,百無聊賴地甩著手上的化驗單。
眼看已經到了中午,倆人就近找了家麵館吃飯。
正吃著飯呢,木頭戳戳薇薇,用嘴型說著什麼。
薇薇不用看也知道,還是那句:“不-是-要-結-扎-嗎?”
店裡人多,他不好意思說出聲,所以用嘴型。
薇薇不想理他了,端了碗遠遠地坐到另一頭。
過了不知道多久,她聽見木頭喊她:“哎,哎。”
“幹嘛?”
薇薇打定主意,他敢再笑話她,就當眾打他一頓。
木頭卻說:“我去結賬啦。”
“去唄。”
木頭指了指下面,說:“你小心凳子!”
薇薇看了看長凳,乖乖地挪了回去。
忽然就不怎麼生氣啦。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