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琳/口述
自我介紹我叫小琳,今年24歲,在我們老家,這個年紀已該婚嫁,面對著身邊同學發來的一張張請柬,我的父母也開始著急。今年過年,爸媽發動一大幫子親戚幫我找物件,面對他們的熱情,我只能堅決搖頭,我不是不想戀愛,只是現在有些事情已然無法回頭。
感染經過我是一名“深漂”,獨居在這座城市已經有6年了,是的,當年高考失利,沒能考取到自己心心念唸的學校,我的自尊心讓我選擇其他生路。不知道當年的我是什麼心態,總是堅信自己能夠闖出一片天,卻沒曾想學歷是闖蕩社會的敲門磚,並且為此我碰壁到頭破血流。
這個城市,我初來乍到時第一份工作是保險員,第二份工作是便利店員工,第三份工作是房產銷售。那時看著來來往往的客戶,我發誓自己也會像他們一樣光鮮亮麗,在這座城市有個屬於自己的位置。我租住的房子距離公司很近,但環境卻很破舊,位置是長長的走廊樓梯,扶手旁的最後一間,不到30平米的小房子,卻承載了我大大的夢想。
剛開始還能憑著一腔熱血接受生活中的不如意,但僅過了3個月,我就已經開始不堪重負,工作很累,回到家想休息,卻被左鄰右舍吵得睡不著覺,衝馬桶的聲音,關門的巨響,孩子跑來跑去的腳步聲,還有深夜搓麻將的聲音,讓我緊繃的神經一步步走向“崩潰”。
2017年7月23日,認識老馬那天,我正因為錢包被偷,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嚎啕大哭。晚上10點半的公園,一片寂靜,只有偶爾傳來的蟲鳴。“你還好嗎,小姑娘?”,這是老馬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可能是一個人在外地拼搏久了,難得被人關心,我把自己的委屈和盤托出。老馬35歲,是個離異男人,沒有孩子,他說他和我一樣,也獨自在這個偌大的城市拼搏,也一樣孤獨。
就這樣我們認識了,之後老馬對我也十分關照,他將我介紹進他的律所做前臺,一步步手把手教我學習法律,他說,我這麼聰明,一定能夠學好的。在他的鼓勵下,我背書,習題,考證,我們之間也產生了惺惺相惜的感情,他常和我說:“勇敢的人,不是不落淚的人,而是願意含著淚繼續奔跑的人。”這種兩個人共同進步的感覺,真好。
本來我以為,我和老馬一定會一直在一起的,但讓我意外的事情發生了,2020年8月底的一個晚上,老馬讓我在律所看書,說自己出去會見老同學,我等啊等,到半夜3點都不見老馬給我打電話,打過去時已經關機。直到第二天早上他一身疲憊地來工作,我才看到他的眼睛裡,有種我讀不懂的光。我沒有盤問他,只是覺得我們之間隱隱有了變化。
距離那次事情過去大概3周,我在洗澡時發現自己大胳膊和後背上起了不少小紅疹,並且還不斷出現腹瀉及低燒的症狀。我獨自去醫院檢查,才得知自己可能感染了HIV病毒,經過複查,我被確診HIV陽性,CD4計數為510,那刻我明白,我的光不在了。回去的路上我心裡盤算了很久該如何對著老馬洩憤,可真正看到他的那一刻,心裡只覺得滿滿的心酸,再多的話也堵在胸口出不來。
我僵硬地告訴他我查出了艾滋,他沉默了足足5分鐘,才開口告訴我說,那天晚上,他去見了前妻,對方希望復婚,他卻割捨不下我,所以談判了很久,只是沒想到有的事情不受控制。我離開了律所,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那天晚上我獨自去看了電影,雖然是部喜劇,但我卻哭得一塌糊塗,我想,除了對老馬的失望,更多地是對前途的擔憂吧。
今年過年,是我離家後第一次回家,往年都是爸爸媽媽來看我(因為我想混出點樣子再回去),看著我瘦到85斤的樣子,爸媽很心疼,他們一直做我的思想工作,希望我能夠回老家工作、結婚、生子,姑姑、小姨都在勸我回到父母身邊,其實看我年齡不小了,就是想我快點結婚。面對家人們春節裡瘋狂地催婚,我無力招架,可是我想到自己身上所經歷的事情,暫時還是不敢將實情告知他們,只能擺手直言自己習慣了獨居,其實背後卻是艾滋患者的辛酸,結果初七我就草草回了工作地。
病友寄語:雖然暫時我還沒有勇氣將自己的實況告訴父母,但我心態卻已經很快地調整過來,離開老馬以後我想了很多很多,如果沒有遇到他,我其實也不會這麼快就接觸到自己喜歡的東西,也許5年以後,我還是那個井底之蛙,不停地換著工作。現在我有了新的目標,我要好好學習,我想要更好的學歷,更好的未來,真的到了那樣一天,我才會不負自己的人生,不負父母的企盼。
對於艾滋病這事,我是這樣想的,人這一生,並不是毫無機會可言,艾滋病是慢性病,眾所周知,我們糾結的不該是生命還有多久,而是僅有一次的生命能夠活得多麼充實!所以,我想對艾友們說,去嘗試你想做的吧,你會發現,比起病魔,更可怕的是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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