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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每逢我的生日到來,都會收到父母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一封厚厚的家書。和如今這現代化的通訊方式比起來,我還是更喜歡那種貼著八分錢郵票,帶著父母體溫和溫馨祝福的家書。

農村插隊的日子

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我中學畢業後同千千萬萬和我一樣的中學生一起,到農村去插隊落戶,成為一名知青。那時,我插隊的東北農村非常貧窮,不僅生產和生活方式落後,通訊條件也非常有限。我插隊的村裡幾千口人只有大隊部(現在叫村委會)有一部電話,人們的通訊方式全靠寫信。

白天,我們和老鄉們一起在農田裡摸爬滾打地勞作,汗水洇溼的衣服上的鹼花,沾滿了泥土。儘管累得話都不愛說,可是晚上收工後,我們還要在青年點的菜園子裡伺弄自己種的蔬菜,以免本就不好的伙食再雪上加霜。

因為知青生活的枯燥乏味和交通不便難以回家,大家都盼望能經常收到來信。父母的、同學的、朋友的、親戚的,只要有信來,都會讓人高興幾天。

渴盼家中來信

在青年點裡,我是很讓人羨慕的。因為我經常能收到父母的來信,從信封的字型上,我能辨認出信是爸爸寫的還是媽媽寫的。爸爸的字像他的人一樣,規整利落,一目瞭然;媽媽的字也同她的性格如出一轍,剛毅雋永,瀟灑大方。爸爸信中的內容多是給我講人生的道理、講如何面對社會、面對各種困難和挫折,信中還時常夾些學習資料;而媽媽的信則更多地告訴我一些生活方面的知識,囑咐我要多注意身體,有時候還把她抄寫的歌片兒隨信寄來。她知道,離家的女兒一定還想跟著媽媽學唱歌。

我深深地理解父母的良苦用心,他們在用這種特殊的方式,陪伴著不能在他們身邊十幾歲的女兒能夠健康地成長。我時常把父母信中給我講的一些知識和城市裡發生的一些事情,告訴周圍的同學們。時間長了,只要我家裡來信,大家也都跟著我一起高興。

珍貴的生日家書

最讓我感到珍貴的是每到我生日時父母的來信。因為這封信要比平時的來信寫得長,內容也更加豐富。裡面不僅有他們對我的諄諄教誨和鼓勵,更有姐弟們寫的一些家庭趣事。

每當我接到這份特殊的生日禮物時,我都要在晚飯後換上乾淨的衣服,揣著信獨自來到村邊。我坐在小小的田埂上,呼吸著稻穗的芳香,伴著稻田裡的蛙鳴,就著手電筒微弱的亮光,模仿著爸爸媽媽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讀著來信,就好像在家中吃著媽媽做的美味,在他們身邊過生日一樣。我用這種方式來尋找女兒在父母身邊那種撒嬌的感覺,更體會著父母對我的思念。

農村生活的艱苦,繁重的體力勞動,都沒讓我這個十幾歲的城市女孩兒掉過眼淚,可父母信中那一聲聲“女兒”的呼喚,卻常常讓我淚流滿面。雖然他們在信中極力掩飾對我的掛念,但透過字裡行間,我看到了父母那和藹可親的面容,更感覺到了他們對我的不捨和牽掛。

見信如見面

晚風徐徐,吹乾了我臉上的淚珠。對著天上的明月,我回答著父母在信中牽掛的事情。我知道,即使我走得再遠,也走不出父母的視線,走不出他們對女兒牽掛的心懷。

每當在我生日的這一天,父母總是坐在燈下,談起我的衣食住行,為我缺少社會和生活經驗,還有不算強壯的身體擔憂。我向著家裡的方向,對著柔柔的月光,輕輕地告訴父母,女兒已經長大了,懂得了許多道理,學會了獨立生活,變得更加堅強。我深信,灑滿大地的月光會把我的回答帶到父母的身旁,他們一定會聽到女兒的問候,一定會感覺到女兒對他們的思念。

讀不完的生日家書

多年前,我也成為了母親。父母在世時,雖然他們都已是八十多歲高齡,可是每當我過生日這天,我依然能收到父母送給我的生日禮物,那便是清晨起床後接到的第一個電話:“女兒,爸爸媽媽祝你生日快樂!下班後到家裡來,媽媽給你做長壽麵。”於是,一整天我都像在父母溫暖的懷抱中,無限幸福。

如今,最疼愛我的父母都先後離我而去,而每到生日這天,我依然會想起當年父母寫給我的一封封溫暖的家書。然而,這是我永遠也得不到的奢望了。但是我相信,天堂裡的父母一定還會記得女兒的生日,一定還在為我祝福。

珍藏在我心中的是父母寫給我的永遠也讀不完的生日家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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