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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味瑣憶

對於我們出生五六十年代的人,過年是一個極其盼望的事。那時過年的記憶深深地刻在我們心中。我的父母從山東漂泊到異鄉,也從此在異鄉落腳。我的母親勤勞手巧,父親聰慧文弱。在那些鄉下清苦的日子,過年是我們的期盼,有媽媽做的新衣服、炸的油丸、做的年糕。本來以父親的工資我們家的日子是可以不那麼艱難,可我那一對善良的父母要養活在山東的爺爺奶奶,供兩個姑姑讀書,所以我們一年當中也只有在過年時可以吃到饅頭、米飯。

父親在供銷社上班,每年十月份以後他都會從縣裡新華書店拿回《年畫縮樣》,每次我都和弟弟翻來覆去地看,然後在臘月裡去供銷社選購年畫,一年裡家裡的土牆用報紙糊上,貼上鮮豔的年畫,父親給哥哥弟弟買點小草炞,留作過年那天放。

那時的鄉村,過年時小孩子滿地亂竄,臘月裡殺年豬成為鄉村一道風景,能殺豬的家都是日子不錯的人家。進入七八十年代來,大家的日子逐漸好起來,過年時物品也逐漸豐富起來,莊河一帶過年院子裡時興豎燈籠杆子,燈籠杆子上扎一個松枝樹枝,枝有一條三尺長畫有鱗片的木雕或鋁片做的魚,魚嘴前銜著一串兒有幾隻銅錢的“風翅瘻”,魚尾是一條麻梳理成染了顏色的長尾巴。這幾丈高的燈籠上掛一紅燈籠,那些年家家院子燈籠杆子是一道靚麗的風景。在鄉村除夕那震耳的鞭炮聲、那漫天閃亮的煙火成為記憶中的一份快樂。

鄉下的年味兒在集市體現最多,大家從四面八方村屯都把自家產的農副產品拿到集市賣掉,再買自家所需的東西。少年時代的我趕過幾次集。都是不買東西過過眼癮,感興趣是那些葫蘆瓢。掃炕小條帚子是用糜子脫粒後穀穗做的,還有那些家織的土布,有一年媽媽買了給我做上衣,多年以後再也沒有看到賣土布的。記得那時水果只有少量蘋果和凍梨兩種,母親會買一點凍梨留過年吃。我的少年時代沒有見過香蕉、菠蘿更不要提其他南方水果,至於那詩裡描述的荔枝成為一個想象。現在運輸業發達的這些水果稱為尋常水果。

轉眼五十年多年光陰過去,少年的我進入耳順之年,從離開家鄉外出求學開始,對於過年的記憶也一點點淡忘。可能盼望吃點好的也成為執念。那少年時一年只能在過年時吃到魚肉饅頭的期盼成為今天的日常。更不要說穿什麼新衣服新鞋子了。

我記憶深刻是八九十年代以來,改革開放後大家生活富足,春節那震耳不絕的鞭炮聲和此起彼伏照亮天空的煙花,人們由一個物資匱乏的年代進入一個物資豐富的年代,心情可想而知。中國人特別是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對飢餓記憶深刻,對吃的期盼那是刻骨銘心的,特別是童年、少年時對於過年的期盼那種心情早已隨風而散。

時代發展,物資豐富多樣,但年味卻越來越淡了,吃對於今天的人們已是平常事,大魚大肉各種應時蔬菜,各種南方珍奇水果,已經隨時可以買到。人們對於吃頓好的、穿套新衣服已視為日常。至於用報紙糊牆、用花紙(老百姓叫窩紙)糊棚那已經絕跡了,更不要說那些鮮豔的年畫貼在牆上。許多人家牆上是高中檔桌布,我家和兒子均是大白牆,一是不喜歡滿牆花哨,二是省錢,三是們喜歡在牆上掛畫。我小孫子從呀呀學語就開始對他家牆上的窩瓜小鳥伸出四個手指,我告訴他那上面有四隻小鳥,牆上的工筆小狗我告訴他那裡是汪汪叫的小狗,他特別高興。他沒見過那些鮮豔的年畫,那是我童年的快樂養眼的記憶,對他而言那已經是歷史了。

我是山東人的後代,對面食喜愛,餃子是年夜飯的主角,還有那喜慶的大棗饅頭。站在人生耳順之年的臺階下,回望歲月流年,我感慨萬千,好好珍惜當下,健康快樂過晚年。

年對於萬千中國人是一種最隆重的儀式,是一代代人心中的念想,那些漂泊異鄉的遊子,回家過年成為一種執著,所以才有繁忙的春運。年是中國的元素。

作者簡介

李玉娜:女,漢族,莊河市史志辦退休幹部。絲綢設計專業畢業,愛好書畫鑑賞。大連作家協會會員,遼寧散文家協會會員。八十年代開始文學創作,作品散見於各級報刊雜誌。擅長寫歷史故事、人物傳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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