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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阿姨/口述

自我介紹

我姓陳,今年整60歲,現在是一名HIV感染者。最近我想回到老家縣城住,但子女堅決反對,其實我很清楚,他們是怕我又做什麼“糊塗事”。孩子們現在對我意見還是比較大的,雖然他們照顧我的時候都閉口不談,可我染上艾滋這件事早都成了紮根在他們心裡的刺。

感染經過

我有兩個孩子,一兒一女,老伴15年前就因胃癌過世,留下我獨自一人撫養2個孩子。以前我有工作,後來買斷做了家庭主婦。記得丈夫剛過世時,單位給的撫卹金被婆婆一家全部要走,就連2個孩子也沒得到保障。去搬傢俱那天,他們不住唸叨,是我沒有照顧好丈夫,害他沒了性命,我的委屈不敢訴說,只能默默承受著這些埋怨。

2006年初,我帶著兩個孩子和身上僅有的2萬塊錢投奔孃家,但弟媳對我的出現很不滿,家裡人也覺得我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沒錢沒工作,在家只會給他們帶來更多地負擔。於是我自己花錢租了房子,找了份包子店的工作,獨自供養2個孩子唸書,日子也就這麼湊合過下去了。

但我畢竟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在外打工有諸多不便,我身體一直不太好,還有風溼病,包子店每天工作10幾個小時,手也一天天的腫了起來。身邊有很多老姐跟我說讓我再找個人嫁了,但想到孩子們,我還是決心等到他們成家之後再考慮自己的事情。

2015年底,用打工攢的錢,加上孩子們給我的錢,開了間屬於自己的包子鋪,也正是因為這個,認識了常來店裡的吃飯的客人老黃。他心疼我一個女人不容易,我心疼他一個人不能好好吃飯。他是個喪偶男人,沒有孩子,一個人孤苦伶仃。一來二去,我們也就產生了互相攙扶過日子的心思。

我怕孩子一時半會兒不能接受,選擇了隱瞞,等穩定再開口。今年過年,從來不打扮的我,特意穿上了新買的衣服,噴了點香水,帶了一條彩色的絲巾,準備鄭重其事地告訴孩子們我的喜訊。可是沒想到他們看到我以後,全部都是一種異樣的眼神,沒等我開口,女兒就急急忙忙問我是不是戀愛了。

我點了點頭,孩子們沒有我想象中的開心,反而是不停地勸我:“媽,你要是再找的話,讓別人怎麼看啊?您說您也不缺我們給的錢,為啥還非要找個老頭?”這些話像一根根刺一樣紮在我心裡,面對孩子們的責難,我沉默不語。

我知道,他們是擔心閒言碎語讓他們無法抬頭,男人再找沒人指點,但像我找個年紀的女人,再找似乎就成了一種錯誤。孩子們一直在我耳邊探討,兒媳婦也開口問我,說如果我再找的話,房子就成了別人家的,也許是這句話觸到了我的怒意,飯沒吃完我就離席而去。難道孩子們反對我再婚,我就只能孤獨終老嗎?

老黃聽說我家裡的事,一直安慰我,叫我不要和孩子們動氣,但當時我正在氣頭上,也顧不得那麼多,當時的我如同鬼迷心竅一樣,堅決的搬去了老黃家。我們相處得很好,就在準備領證前,我身體出現了不適,那幾天我總是咳嗽,我以為是感冒,但沒過幾天身上開始起疹子,甚至有一天起床時感覺呼吸困難。

我的傳染源毫無疑問是老黃,看到他我一口老血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但還沒等我說出口,老黃就主動承認自己單身這麼多年,確實也犯了點男人會犯的錯,只是誰也不會想到,會惹上這種病。我們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艾滋病的科普對於我們那個年代的人幾乎鮮有人知,我除了嘆氣別無他法。

走出陰影

我年紀大了,身體本身也不好,一查出來我就住院觀察了,肺部有感染,我咳嗽一直沒停過。因為對老黃還有怨恨,面對他照顧我的請求,我把他趕出了病房。孩子們趕來的時候,我剛開始不敢說我有艾滋病,也拜託醫生替我保密,我只跟他們說我想回老家,一個人住著自在。他們死活不願意,在他們的一再追問下,我才無奈地道出實情。

看著孩子們責備和難以置信的表情,我也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只過了一晚上,他們的心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對我的關心也比以往多了起來,只是字裡行間總是提醒我不要再做“糊塗事”。現在距離這件事過去也有一個月時間了,孩子們對我的關心只增不減,我也不知道這到底對我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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