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個木匠,我媽是個普通小農婦,我還有個姐姐。
是的,我是家裡唯一的男娃。今天主要想說說,我出生以前的一些事。
我爸的手藝是極好的,用鄰里鄉親們原話說:“手活是天生的,頂呱呱得好。”
每次誰家的屋子裡有些椅子桌子啥的壞掉,都是找我爸。由於他經常免費幫別人,找他的人也很多很多。
老實憨厚的我爸,經人介紹認識了我媽。兩個人沒有縫紉機,沒有腳踏車,就“裸婚”了。
有幾床被子,都是婚後才新縫起來。
爸媽那個年代的浪漫,也很簡單!扛個高腳板凳提前佔位置,買幾塊洋冰糖含在嘴裡,嗑著自家炒的瓜子,電影結束了,嬉笑中度過了愉快的一個晚上,這就算是約會了。
在那些歲月裡,年輕男女能靠愛情走在一起的,為數不多。但我爸媽就是特例,他們的感情,穩穩當當。
我媽個子有點高,我爸就單獨為她做了高腳的板凳。我媽的廚藝不行,我爸就主動承擔了家裡的煙火氣。
我媽生我姐姐的時候,是過了預產期快20多天的時候,那晚下了一場厚厚的雪。
我爸恰好跟著別的人去了鄰村幹活。同村人給他帶去訊息時,聽說我爸心急得不行,但那天氣走夜路是很難的。
更何況,也找不到合適的人陪他回去。
一起的旁人打趣:“別回了!女人生孩子,你個大男人回去又能咋地?反正也幫不上忙。”
但我爸不聽,硬是頂著風雪路,跑跑停停,抹著月色回了村。
看見虛弱的我媽,我爸眉頭擰成了麻花:“老婆,你辛苦了,咱女兒長得真像你,俊吶……”
滿臉的興奮勁兒,把眼睛都擠進了一條條皺紋的道道里。
我奶奶在另一間房,都沒去抱抱我姐。那時候的老人,都重男輕女得厲害。
隔了第二天,好些個親戚都來給小孩包喜幣,或者送銅鈴手鐲等賀喜禮。我奶奶卻沒來看我姐和我媽一眼。
就因為這事,我爸就執拗著,再也不和我奶奶說一句話。
所以,我媽的月子期,是我爸伺候的。
後來我姐長大些,奶奶來看我姐。
我爸卻主動說:“你看可以,但你別抱孩子。怕你使壞......”
事實證明,奶奶果然是懷揣著壞心思來。奶奶差點製造了意外讓我姐在世界上消失。好讓我爸媽能早點準備,再生個二胎。
我奶奶想法很簡單,保不準,二胎就是個兒子。
這事一鬧,我爸就帶著我媽和我姐離開了老家,我爸斬釘截鐵:“我怕我媽再害孩子,咱走吧,離她遠些。”
直到我姐10歲時,我爸這邊親戚做紅白喜事,都只有我爸一個人回老家。
而不知情的外人,卻以為我爸是個窩囊廢,所以老婆抱著孩子跑了,要不怎麼這麼久都不見呢。
但我爸一貫是不屑於解釋的,可有一次對方不僅罵我爸窩囊,反而把矛頭指向了我媽。
雙方互相打了起來。對方最戳心窩的一句話甩過來:“誰怕誰啊,死就死!來啊!我死了也有兒子延續香火,你老婆卻抱著孩子跟別人跑了......”
這架是沒怎麼打,反正被眾人拉開了。但從那時起,我媽有了一定要生個兒子的想法。
再次懷孕後,我媽偷偷摸摸讓醫生看肚子裡是男孩女孩,結果我爸氣得跳腳:“誰在乎那是男孩女孩,女孩就不生了?”
我媽也委屈:“說啥,也得給你生個兒子啊!我不能對不住你!”
不負眾望,姐姐4歲那年,我終於出生了。
家裡的日子過得緊巴巴,我爸更忙了,起早貪黑揹著那些器械出門,要用錢的地方太多了。
但他還是沒讓我媽受委屈,照顧著一家人的衣食起居,管著姐姐和我的生活和學習,給了全家一片安寧祥和。
等我姐再大些,她也幫我爸在網上開了店,賣些純手工木製傢俱。
前幾天,我們全家都回去看了奶奶,帶了奶奶最愛吃的奶油蛋糕。奶奶也年紀大了,不再對我姐有很多偏見,只顧著招呼所有人一起來嚐嚐蛋糕。
回程的路上,我爸滿面春風,將車玻璃搖下,帶著我們一家和村子兩旁的路人打招呼。
我看著遠方的迷霧不斷在車窗邊朝後飄搖,竟然美得過分。
爸媽的愛情,給了我們姐弟倆最好的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