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52歲的老毛怎麼也沒想到，25歲的小悠願意給他生孩子，她摸著肚子，很認真地看著他說：“我感覺是個兒子！”老毛有點心動。
生於六十年代的老毛，骨子裡有著很濃厚的傳宗接代的觀念。他半輩子最大的遺憾，是想要個兒子，偏偏老婆給她生了個女兒。
小悠說到了老毛的痛點。
照老毛以往的經驗，和年輕女孩玩玩，偶爾玩出火，大不了花倆錢，帶女孩去趟醫院就能解決。可這回碰上個認真的主，倒讓老毛感覺棘手。
一個比自己女兒還小兩歲，正青春逼人的年輕女孩，看上長相普通的老毛啥呢？
老毛是在一個飯局中認識的小悠，用一張足可以把死人忽悠活的嘴，和小悠再次約上了飯。
小悠不愛吃青菜，一根根挑出來，老毛不但撿起來吃，還吃得很享受。路上有人罵小悠擋道，老毛二話不說，飛起一腳就踹，“敢惹我的人，不要命了！”
小悠吃吃笑，覺得這個老男人很Man!
小悠患病的的媽著急做手術，老毛託關係走後門，一趟趟跑，找來極好的主刀醫生……
凡此種種，老毛賣力地表現，小悠從開始的惶惑、到後來真的有點被這男人感動了。她竟然不知不覺中陷了進去。
在小悠眼裡，老毛雖然表面樂觀，實際是個可憐人。他與農村出來的妻子沒有共同語言，情願睡辦公室也不願回家。兩人的婚姻早已名存實亡。
因為妻子孃家無人，無依無靠身世可憐，心善的老毛也不敢輕言離婚。
小悠為老毛不值。
02
老毛與小悠偷嘗幾次禁果後，小悠果不其然懷孕了。老毛充分發揮表演天分，連聲自責，說對不起小悠。小悠反過來勸他說沒事，實在不行就生了吧，反正你那麼想要兒子。
老毛倒是嚇了一跳，他反問小悠，如果不是兒子呢？
小悠想了想，又說，我一個遠房的表嫂一直生不出孩子，如果是個女兒，就送給她養。
小悠沒按照老毛的劇本往下演，壓根沒想過要把孩子拿掉，這倒讓老毛感覺為難。
老毛從來沒想過要和老婆張秀離婚。他說老婆不好，也就哄哄那些女孩子而已。
張秀的確出身農村，大字不識幾個，孃家確實沒什麼人，但她也不像老毛說的那樣，粗鄙無知且身世可憐。
相反，張秀從二十多歲嫁給老毛，勤儉謙恭，為人和善。上侍奉公婆，下善待姑嫂，在老毛家裡，她竟比老毛的威望還高。
至今，她還精心照顧著老毛八十多歲的老孃，端茶遞水毫無怨言。對老毛的花花事也從不過問，到家依然會端上熱氣騰騰的飯菜。
這樣的女人，老毛一時還捨不得離。
小悠卻打定主意要生這個孩子。她說，就是覺得老毛對她好，要給老毛圓了生兒子的心願，要不老毛這輩子太遺憾。
小悠這番話確實感動了老毛。他想想妻子張秀，因為身體原因，自從生下女兒後，雖然努力吃中藥調理，卻一直再也懷不上孩子。而且她整日愁眉苦臉、心事重重，也不知道收拾打扮，才四十多歲，就已經把自己歸到了老大媽的行列。
他再看看青春靚麗的小悠，不由得心生歡喜。想想自己一把年紀，還能被一個小姑娘愛上，心下已經悄悄有了和老婆離婚的打算。
反正老婆張秀，是他老毛手中跑不了的一張牌，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打定主意，老毛很快租好房子，把眼看要顯懷的小悠安排好。
03
中途老毛回家幾次，看著張秀給他的老母親洗衣做飯，看著張秀給他端上來熱氣騰騰的油潑面，嘴張了幾次，沒說出話，又走了。
張秀從二十歲嫁入老毛家，便無怨無悔地為毛家付出了全部心血。
老毛半癱在床的老孃，心情喜怒無常，張秀受了委屈，也只是背過身擦擦眼淚。對老毛，更是伺候得週週到到，無話可說。
讓老毛對這樣一個女人說出離婚這兩個字，實在是心中有愧。
老毛心裡百轉千回，想起小悠期待的目光，再看看張秀善良無辜的眼神，他腦子裡亂成了一鍋粥。
小悠也不逼老毛，見老毛糾結，小悠溫柔體貼地沒有多問，卻不動聲色地悄悄托熟人，偷偷查出孩子的性別，是個兒子。
老毛知道這個訊息的時候，心裡一下雀躍起來。他的手甚至有點哆嗦，是期盼多年無果，一旦夢想即將達成前的激動。
想當初張秀生女兒的時候，他興沖沖地趕往醫院，甚至提前給人說，“馬上就見到我兒子啦！”沒想到生的是個女兒，簡直就是當頭棒喝。
老毛臉色一變，二話不說扭頭就走，急得老孃在後邊扯著嗓子喊。
有多盼望就有多失望，老毛好一陣才緩過來。結果，張秀的肚子卻像是封印了一般，再沒啥動靜了。
老毛想兒子想了一輩子，如今到不惑之年，竟收穫意外的驚喜，這不能不令他，在心底裡由衷歡喜。也促使他下定決心，要和張秀離婚。
老毛還是向張秀攤牌了，他攢了滿肚子譴責張秀肚子不爭氣的話，可見到張秀的時候，忽然沒了底氣。
畢竟，這半輩子夫妻，除了沒能生個兒子，張秀可是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甚至，現在還盡心盡力替他伺候著老孃。
張秀看著老毛，像是覺得耳朵有了毛病，怔怔地發了半天呆，一句話沒說。
但老毛終究是有備而來，他許諾房子可以給張秀，再給她一筆錢，每月還給生活費，條件是繼續照顧他的老母親，對外不能說離婚的事。
他吃準張秀會同意，因為他回不回家，對張秀來說，影響不大。
張秀果然同意，也提出條件，離婚的事，暫時不能讓女兒知道。
“當然，當然。”老毛雖然早有準備，但是張秀如此爽快答應，他還是有點不適應，甚至有點小小的遺憾。好像自己在張秀心中的地位，突然下沉了一般。
04
老毛和張秀悄麼聲地離婚，又如願和小悠領證。之後，小悠果然生個大胖小子。
在外人面前，老毛和張秀還是和和美美的一對，事業小有所成，唯一的女兒早已出嫁，老孃被媳婦照顧的週週到到，可謂生活幸福美滿。
實際上，老毛認為，他比外人看到的更幸福。這不，暗地裡又娶了年輕漂亮的小媳婦，有了可以傳繼香火的兒子，是妥妥的人生贏家。
但老毛的得意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一次意外的事件擊垮。
那天，老毛帶著小悠和兒子一起去遊樂場，回來路上，兒子突然身體抽搐，口吐白沫，兩眼發直，繼而暈倒。
老毛和小悠一下子被嚇呆，拼命地拍打喊叫，可孩子毫無反應。
緊急送醫後，檢查結果讓兩個人目瞪口呆，兒子得的竟然是癲癇病。
老毛仔細回想自己的親戚中，並沒有這個遺傳病史，於是詢問小悠，小悠也否認有家族遺傳，並且對老毛的懷疑很是生氣，一怒之下兩人吵起來。
自此，兒子的病時好時壞，老毛和小悠的感情，也變得飄忽不定。小家庭裡時常陰雲密佈。
就在兩個人因為兒子的病，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張秀的腿不小心摔骨折，要住院幾個月，打電話讓老毛把他娘接走照顧。
老毛一下傻眼。為此，老毛和小悠又大吵一架。
老毛雖然對老孃沒盡到照顧的義務，但在外面，卻有個孝順的好名聲。這也是客戶願意和他打交道的原因，一個孝順的男人，人品應該差不到哪去。
如今張秀受傷住院，老毛只能硬著頭皮把老孃接過來。
不想，小悠卻提出離婚。
她冷笑著說，當初之所以嫁老毛，並不是有多愛他，主要因為她去醫院做檢查，醫生告訴他，由於屢次流產，她的子宮壁已經被颳得太薄，如果再做一次手術，恐怕這輩子她再也要不了孩子。
再加上，她覺得老毛事業小有所成，又不用她照顧老人，嫁過來一切都是現成的，總比她嫁個毛頭小夥子自己去奮鬥，生活能更愜意一點。
一向善於算計的老毛，做夢也想不到，他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給耍了，還洋洋得意了這麼久。
小悠又說，她已經和前男友重歸於好，與老毛離婚，兒子和新買的房子歸老毛，她只拿走她名下的錢就遠走高飛。
老毛苦笑，小悠名下的錢，也就等於他半個身家，這個女人還真是會算計。
05
事情到這份上不離也不行，老毛和小悠很快辦妥離婚手續。
兒子是老毛的心頭肉，必須得要；老孃是他的親老孃，也是他做人的臉面，沒地方推脫。
離兩次婚，折去半個身家，落個病兒子，老毛的精神有點塌方。
此時他忽然想起張秀，張秀的腿應該早就好了。也罷，輾轉一圈，看來還是前妻更可靠。
他想想以前對張秀的所作所為，竟有點羞愧。決定與張秀復婚後，要對她好一點。
老毛破天慌地買了許多禮品，兩隻手滿滿地拎著，敲響張秀的門。
“誰呀？”開門的正是張秀。
許久不見，他忽然發現張秀變了。她的臉變得比以前圓潤，頭髮焗了彩油，剪了時髦的波波頭，顯得洋氣又精神。
這女人打扮起來，竟也很耐看！老毛在心中暗自嘀咕。他第一次很認真地，帶著欣賞的眼光細細端詳。
“噢？老毛，怎麼是你！”張秀顯得很驚訝。
“誰來啦？”裡面響起一個男人聲音。
“哦，一個老朋友。”張秀猶豫一下，邊讓老毛進來，邊扭過頭回答。
老毛站在門口，看見從廚房方向，走過來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腰上繫著圍裙，手裡拿著鍋鏟。
老毛臉上的笑容逐漸發僵，他看看男人又看看張秀，一時不知道該進還是不該進。
張秀也有點面露尷尬，她對男人說：“是……我前夫。”
男人稍微一愣，很快反應過來，熱情地說:“快進來吧，有什麼事屋裡說。”
老毛只好訕訕地進去。
一盞茶的功夫，老毛便弄清了這個男人的身份。他原本就是張秀的老鄉，兩個人從小就認識。後來各自成家，他與老婆在城裡做個小買賣，日子過得也不錯。
三年前他老婆病逝，兒女也各自成家離開，家裡邊就剩他和老母親兩個人。
就在張秀摔傷住院沒幾天，他媽也不小心滑倒，小腿骨折。
在照顧老孃的同時，他了解到張秀與老公離婚，唯一的女兒也遠嫁不在身邊，便主動邊照顧老孃，邊照顧起張秀。一來二去，兩個人便生出感情，出院後他們很自然地走到一起。
看著笑容滿面、宛若新生的張秀，老毛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當初要求張秀替他照顧老孃，不過是老毛看準張秀善良的本性，被他拿捏一輩子的女人，他知道怎麼去左右。
可如今，他覺得自己再也拿捏不了這個女人，她身上彷彿有種新的東西，讓他不好意思開口，也開不了口。
06
老毛放下東西，灰溜溜地走了。
他聽著房門在身後關上的聲音，重重地嘆口氣。
不久，老毛聽說張秀結婚的訊息，又隱約聽說，小悠沒和她前男友結成婚，而是去了另外一個城市打工，再也沒有見過面。
而他自己的日子，越來越糟糕，老孃體弱多病，兒子時不時犯癲癇。老毛時常感覺力不從心，鬍子經常忘了刮，面容一憔悴，五十多歲的年紀，倒像個六十開外的人了。
遊戲婚姻的老毛不懂得，美好的姻緣必定是以堅貞、忠誠為前提，夫妻間有相互成全和相互幫扶的義務。
婚姻不是一場兒戲，更不是一種交易，在婚姻裡遊戲感情的人，終將被遊戲戲弄，就像老毛一樣，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