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年沒有回老家了，父親病了幾年，一直走不開。這次下定決心回老家浙江蘭溪，看看年邁多病的公公婆婆，盡我們小輩的一點孝心。

大年夜紛紛揚揚灑起了小雨，但是爆竹聲聲，掩飾不了春節喜慶氣氛。老家家家戶戶的菜籃子裡裝滿了年貨，有方正的豆腐乾、白白的饅頭、殺雞宰鵝，準備各種各樣的糕點，八寶菜、窩窩頭等菜餚。

一切準備停當，每家每戶隨即開始“迎新年”。把紅漆八仙桌置於廳堂中間，把自家養的土雞煮熟，放在紅漆籃子裡，點上香蠟燭，等香蠟燭燃盡再放上十個炮仗，算是把新年迎接到了。

剛開始我以為是祭祖，因為我們張家港一到新年都要祭祖，給祖宗燒一桌菜，擺上酒，要給祖宗磕頭，給祖宗燒錢糧。老公說他們浙江只有過節才祭祖，過春節是不祭祖的，是給祖宗拜年。

大年夜吃完午飯，老公和我開始幫廚做年夜飯。老公說：“大年夜要吃團圓飯，所以大哥二哥小弟全家都要來，二哥的女婿今年也是第一次上門，大家要吃合家歡，所以都要上我家來。”

我不會做老家的菜，揀菜洗菜，然後幫婆婆燒菜。老家的年夜飯其實還是好多年前的老一套，大碗的魚、大塊的肉、大盆的雞、羊肉牛肉狗肉齊上陣，我連連吐舌頭。

我趕緊切了一顆白菜，想到老公喜歡的大腸，白菜燒大腸是我們那裡的家常菜，何不燒一下？我馬上做了兩大碗。後來又燒了豆腐乾炒雞，章魚炒大蒜，其它的菜是婆婆做的。

想到將近八十歲的婆婆還為我們小輩操勞個不休，我們千里迢迢來老家一趟，一家人能在一起吃個飯，團團圓圓，讓老人家心裡感到溫暖就好吧！

老公也非常感慨，八十多歲老父親有慢性支氣管炎，一到冬天就咳個不停，將近八十歲的婆婆有膽結石，最近也一直髮作，歲月不饒人了。但是，每年的春節，父母總希望我們能回家，和他們一起度過一個溫暖的春節，一起喝酒一起吃飯，一起暢談。也只有到了春節，大家聚在一起，忘記了病痛，忘記了年齡，忘記了勞累，春節能溫暖全家的心。

等到4點多，我們叫來了大哥二哥小弟幾家，全家13口人一起吃飯，公公因為年邁多病，有自知之明，不肯過來吃飯，我們都不饒過他，說今天是年夜飯，一定要過來一起吃，公公只好過來吃飯。老公把女兒從學校裡帶回來的葡萄酒也拿出來開了喝了，這個酒挺好上口，只是太甜了點。

桌上有三樣特色菜是老家特有的，一個是八寶菜，一個是窩窩頭，還有是饅頭。八寶菜其實是八樣蔬菜混在一起製作而成。浙江人的年夜飯桌上，少不了八寶菜，也叫“如意菜”，富有如意、吉利、發財之意。用黑木耳、黃豆芽、蘿蔔絲，油豆腐、香乾絲、香菇、冬醃菜、筍乾絲炒在一起製成，顏色鮮豔、賣相奇佳、營養豐富、既博了好口彩，又有利於清腸胃，去油膩。這些都是蔬菜做成，吃上去也爽口，不管是下粥還是吃飯，我都喜歡吃它。

窩窩頭做法也特別，用肉末和捏爛的豆腐攪拌均勻，用紅薯粉勾芡好，變成一團團，拳頭大小，放在灶頭上蒸透趁熱吃。老公和女兒很喜歡吃，能一下吃兩三個，可我看著黑乎乎的一團疙瘩，沒有食慾，總是難得嘗一個，便皺著眉頭放下了。老家人都笑我不是土生土長的蘭溪人，就沒有口福。或許是吧，口味也是一種習慣，我深信不疑。

一家人圍著一桌子的菜，舉杯暢飲，談笑風生。年夜飯上，熱氣騰騰的饅頭端上來，雖然沒有陷，但是甜甜的、鬆鬆的，非常好吃。上面還有紅色的印子，也是意味著紅紅火火過大年吧！

耳邊爆竹聲聲，大有震耳欲聾之勢，老公說老家吃完年夜飯也要放關門爆竹，一放又是十個，所以爆竹聲連綿不斷。

晚飯過後，大家為了守歲，要通宵達旦不睡覺，大年夜不是打牌就是看電視，而且家裡所有的燈都要亮起來，名曰：長明燈。意味著來年能光明一片。這是不是太迷信，太浪費了？

老公和大哥小弟就在大年夜裡打牌，我和女兒鑽在被子裡看春晚。今年的春晚，我還是第一次看完，到了一點多，老公他們終於難耐寒意，回房休息了。

年初一吃的很特別，不是米飯，也不是湯糰，團圓餃子什麼的，而是菜羹，是用米粉做的，裡面有豆腐、菠菜、藥芹等煮成的糊，就像孩子小時候吃的米漿，不過放上了鹽，是鹹的。老公說這一大鍋的菜羹一年只做一次，平時是不能做的，而且一直要吃到正月十五元宵節。

吃完早飯要到祖宗墳上拜年。我們去老祖宗墳上拜年，先點香，再燒火紙，作揖叩拜，放紅紙，最後是放炮。去了四個老祖宗的墳上拜年，老公在路上折了一枝冬青，說回去要插在門上的。我笑著說既然給祖宗拜年，應該帶一些菜和酒去啊，在我們張家港上墳就是這樣的。老公笑著說拜年是到老祖宗家做客，去吃老祖宗啊，帶的火紙就是禮物。

接下來的日子和我們張家港差不多，就是走親訪友，不過，他們是論資排輩的，初二先到舅舅家，然後是丈母孃家，再接著才是小輩相互走走，一直到正月十五。

不同的風俗，不同的人情，不同的過節方式，一方水土養一方水土，因為有了老家，這個春節讓我過得與眾不同，也因為有老家，不一樣的過春節方式，讓我有了記錄的慾望，寫作的衝動，春節因為有老家而更顯得更加溫暖，因為家人的團聚讓我更懂得春節濃濃的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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