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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整整七十歲了,已是一個真正的老人了,當母親跨過七十歲這道門檻,我才確認,母親確實為一個老人了,不免心裡一陣陣的難受。

時間過得真是太快了,讓人有些茫然,有些措手不及,也可能是我常年不在母親身邊的原因吧!對於母親的蒼老,感覺到過於的明顯。

這麼多年來由於一直在外疲憊奔波,忘記了母親已經是個白髮蒼蒼的老人了,總認為母親還是年輕的,還是如年輕時候那樣的能幹,總對母親有一種自然的依賴感,直到看見母親那蒼老疲憊的面容,才恍然大悟:時不待我。

於是馬上給弟弟轉了六百塊錢,讓他給父母買老家傳統的手工掛麵,這樣母親就不用那麼費時費力的擀麵條吃了。算是送給母親的生日禮物吧,這樣的生日禮物,想必母親開心吧!自己也因此開心了起來。

陽春三月的清晨,陽光明媚,院子裡胭脂紅的桃花、淺粉色的杜鵑花開的正豔,桂花樹長出暗紅色、油

亮的嫩葉,小鳥歡快的啼鳴,一派生機盎然……這是大自然的少年時光,人置身其中,也跟著年輕了,暮年的母親立在這陽春三月裡,是否也會有此感受?想必是的。

轉身回到屋裡,踩到高凳子上,把放置於衣櫃上的一個大紙箱子搬下來,輕輕拭去紙箱子上的一層灰塵,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再碰這個紙箱子了,轉眼間自己的孩子都已經十四歲多了,自從孩子兩歲之後,那件棉披風就再也沒拿出來看過,甚至遺忘了。這麼多年來,沉重的生活令人沒有閒暇時間翻看那些不用的衣物。

今天難得的陽光,難得的悠閒,也該把這件塵封已久的披風拿出來,放在陽光下好好曬曬,去去黴氣了。拿出來那件棉披風,聞了聞,果然有一股淡淡的黴味。

這是一件絲綢材質、淡粉色,做工非常精湛、講究的棉披風,這是我小時候曾經用過的,幾十年之後又給我的孩子用過的一件及其漂亮的棉披風。這件淡粉色的棉披風歷經將近半個世紀,卻依舊如新,顏色仍舊是那麼飽和、鮮豔。尤其掛在鳥語花香、陽光明媚的院子裡,格外的漂亮。

果然,母親給我發來了語音,明顯的感覺到了她的激動與開心,母親說:“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件淡粉色的棉披風跟新的一模一樣,那個時候我才二十四歲,當時買了這件淡粉色的棉披風我有多麼的開心!這件淡粉色的棉披風,是那麼的好看,把你的臉蛋襯托的粉白粉白,這樣的棉披風那個時候買的人很少,一件好像是二十多塊錢,可以抵得上一個人一個月的工資了……

當時你過了兩歲之後,我就把它儲存了起來,一直放在箱子裡,直到幾十年之後,你有了孩子,也用到了兩歲,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把它還儲存的這麼好。這是個念想啊,你一定要把它好好儲存,等你的孩子長大了,再把它交到你孩子的手裡,告訴她這件淡粉色棉披風的故事……”

對著手機,千里之外,聽著母親的語音,我終於忍不住淚流滿面,哽咽地答應母親。

心想,隨意拍攝的一個小影片,竟勾起了母親塵封已久的回憶,讓母親又一次重溫年輕的時候,這是很有意義的。

每個母親,不是與生俱來的沉重與滄桑,在成為母親之前,她們是熱烈與青春的。她們也有白皙的面板,油亮的烏髮,也明眸皓齒,體型優美,步伐輕快,笑聲爽朗。只是做了母親之後,過度操勞讓她們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生活裡,母親是那麼勤勞、能幹,是那麼堅強、隱忍,是那麼寬厚、善良,是那麼熱情、開朗,是那麼的熱愛生活,是那麼的心靈手巧。

在生活裡,母親注重節儉,細水長流,用最簡單的食材變著花樣給我們做可口的美食,把辛苦賺取的每一分、每一毛積攢下來,供我和弟弟上大學所花費的昂貴費用。

在生活裡,母親愛一切美好的事物,她會在後院子裡種一大片葵花,每當葵花盛開的時節,院子一片金色的花海,異常的壯觀。她會在前院栽兩株葡萄架,每年春夏之際,前院都是一個綠色的涼棚,她會在院子裡放幾盆綠植,走進樸素的小院,讓人產生愉悅的心情。

在生活裡,母親是個溫和的人,她會靜靜的地傾聽她女兒講自己關於青春愛情的瑣碎與心情,而不會作為家長,訓斥和指責青春期的女兒。面對青春叛逆期的女兒,那一言不合就摔盤子拌碗的無理取鬧的女兒,從不責罵女兒,而是選擇沉默。

在生活裡,母親是一個熱愛學習的人,年輕的時候,白天干活兒,晚上在一盞昏黃的電燈下,上過一個年級的她硬是透過一本小小的字典,自學認識了不少的字,會給兒女寫信,會讀書、看報,會籤合同,而不是一個睜眼瞎、文盲。

在生活裡,母親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她不同於一般的家庭婦女,她愛好音樂,愛好舞蹈,欣賞繪畫,她會很耐煩地坐在椅子上給初學繪畫的女兒當模特。在經濟那麼緊張的、日子過得異常艱難的時期,正上初中的女兒不吭氣,就在學校裡訂了一年的美術週刊,費用不少,當她那不懂事的女兒捧著美術雜誌興沖沖回家,伸手向她要錢時,她一句指責埋怨的話都沒有,默默地拿一筆錢交到了女兒手裡。

在生活裡,母親是一個吃苦耐勞的人,她幹農活都是摸著天黑才回家,大中午還在烈日下面,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刨土,男人的活、女人的活她一人全乾了,只因父親常年不在家,即如回到農村,也幹不來農活兒。她出門打工,她上街擺攤,為了生活她風雨不避,終於像一輛年久失修的車,渾身散了架。

……

唉,除了一聲嘆息,我不知說些什麼,只是覺得時光太匆匆了,歲月太無情了,把一個人烏黑的青絲染上了霜雪,把一個人青春的面龐刻上了皺紋;把一個人強健的雙腿,變成了步履蹣跚,把一個人明亮的眼睛,變成了老眼昏花。

可是,生命不就如此嗎?因為有了歲月的沉澱,人生的這杯酒才更加香醇、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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