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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在和來訪者工作的過程當中,被她說到的一件她經歷的事情給強烈地擊穿,當時感覺自己要淚崩,而來訪者只是在壓抑地流淚。

我努力繃住,讓自己頭腦放空了幾秒鐘,試圖遠離那種強烈的情感湧動。

後來我慢慢抽離出來,漸漸能夠稍微平靜地去感受她的情感,而不至於把自己搞淚崩。

這個感覺我當時沒有跟她說,到了下一節的時候,當談到她對情感壓抑的部分的時候,我忍不住跟她補說了上一節,我強烈的情感反應。

我說:這麼強烈的情感,肯定也有我自己的部分,但我覺得應該也有我在替壓抑的你表達的部分。

一段強烈的情感,被我平靜地描述,看上去極度反差,而卻讓來訪者有被理解的感受。

這讓我開始重新審視“共情”這個詞。

傳說中所謂深深地理解別人的感受,到底是什麼。

以及,把這種理解以怎樣的方式傳達,才是真正讓別人感覺到被理解。

剛學習心理學,或者說在學習育兒的時候,那時候“練習”共情是非常刻意且公式化的:

哦,看起來你一定很難過吧!

哦,聽起來你一定很害怕吧!

哦,聽上去好心酸啊!

非常機械地把聽到的內容“翻譯”成一個感受或者情緒的詞語,雖然感覺上大概是那麼個意思,但總透著一股百度“機翻”味兒。

那時候粗淺地理解所謂“共情”就是去這樣根據對方說的內容搜腸刮肚尋找感受詞,情緒詞,再把它們表達出來。

在使用“共情”的路上,除了開始的技術性生疏以外,我覺得最困難的可能就是如何甄別“投射”和“共情”。

有很多人,看似在“共情”,其實是在“投射”。

一位媽媽看著上學的孩子面無表情地回家了。

她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學校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呀?

孩子回答:沒有。

她繼續追問:你臉色這麼不好,肯定遇見什麼煩心事了,來,說給媽媽聽聽。

孩子哭笑不得:媽,我正想數學題呢,別打岔!

共情,是我站在你的角度理解你,而投射,是我站在自己角度去猜測你。

很多人說,哎呀,我太會共情太理解別人也不行,太累。

實際上,這種“共情”和“理解”極有可能是投射。你“理解”到的對方,未必是真實的對方,而不過是你自己內心的投影。

真正的“理解”,是儘可能識別出自己內心的焦慮,擔心,憤怒等等情緒之後,再去把別人的內心放進自己心中。

因為已經儘可能覺察梳理了屬於自己的情緒,所以反而是不耗能的。

這首先就要求第一步,在共情別人之前,先共情自己:覺察並理解自己此時此刻的狀態。

區分“投射”和“共情”,不是說“投射”不好,要把它消滅乾淨,恰恰是要看清楚它們,並且在心中保留一個區域安放它們,這樣你才能清楚地在另外的區域去真正理解其他人。

這其中當然也包括猜測,也需要我們不斷地試圖接近對方的感受,只是這種猜測不是武斷的,入侵的,糾纏的感覺,而是嘗試的,尊重的。

共情除了要去識別感受和情緒的類別之外,同時更要拿捏的是情緒和情感的強度和濃度。

過濃過強或者過淡過於公式化的情感表達,可能都是不符合當事人自己的感受的,從而會讓他們產生沒有被真正理解的感覺。

回到文章開頭,如果我當時在那位來訪者面前就淚崩不止,可能會把她嚇住,她的確會有一部分覺得我理解她,但更多的注意力有可能被我的情感強度吸引了,並不能促成對她自己情感的理解。

當我事後用非常平靜的語言去細緻描述當時的狀態,其實恰恰符合她情感表達的尺度,所以她能夠最大程度地接收到這份理解。

有一位朋友在波瀾不驚地敘述了自己悲慘往事後,諮詢師深情表達:我聽了很心疼。

她麻木不仁:你這是諮詢師式的職業心疼吧。

她對諮詢師是否真的理解她表示懷疑,實際上也就是在表達:你還沒有真正get到點子上。

她講出悲慘往事固然是想要得到“心疼”,但她的“波瀾不驚”又表明,她需要的不僅僅是“心疼”。

諮詢師的深情心疼和她的剋制冷靜,其實並不太同調,或者說,諮詢師只理解了“半個她”。

也許把兩方面的矛盾之處同時反饋給她,才能全面而精準地理解到位:

你用如此平靜的語氣在敘述這麼悲慘的往事,好像渴望得到心疼,卻又剋制自己的委屈,希望別人能夠感受到你是堅強的。

我認為這種精準化的“共情”,用科胡特的“鏡映”來定義可能更為準確:

像鏡子一般映出你都沒有完全意識到的,甚至是無法用語言表達的內心風景。

而且,這面鏡子一定要是乾淨的,並且有著溫暖和支援的底色。

它能夠讓你看到那一直被渴望看見而從來沒有真正關注到的角落,並且呈現出來。

何以能做到如此?

這首先要求這面鏡子能夠對自己的情感和慾望都如此敞開和誠實,以至於當它們湧起的時候都能夠快速接納,覺察,識別,區分,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對方帶來的,哪些是我們倆共有的。

然後不斷嘗試精細描摹那些你認為屬於對方的重要的感受,濃淡,深淺,強弱,均要細細揣摩。

再與對方不斷反覆表達核對,這幅內心的工筆畫,需要雙方共同來完成。

理解自己和理解別人,是一門精細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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