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與死,是一個太沉重太深刻的話題,我們普通人很難把它詮釋清楚 ,但有時候我們又不得不去面對、去思考。
一、我們都熱愛生命忌諱死亡
前幾天姨媽走完了她88歲的生命歷程,安靜地走了。老媽無意間知道了這件事,她表現出來的不安、驚恐令我們心酸。
記得春節期間幾個好友聚會,席間談到某一個熟人猝死的事情,大家唏噓之餘是一種釋懷:人都有離開的那一天,只是早晚而已。
甚至有一個好友開玩笑說:“如果我們中誰先走一步,到那邊準備好酒菜 ,其他人隨後定會陸續趕到。”
好像死亡距離我們很遙遠,所以我們不懼死亡。但是對於風燭殘年的老者來說,死亡是隨時發生的事情。
就像母親,過了80歲以後,總是在擔心某一天就會死去,每當附近或者親戚有人離世,她必寢食難安,悲傷好久。
可是,我們如何安慰她、勸一位92歲的老人看淡生死呢?
我們是一個重生也重死的民族,但從小接受的教育,大多是要珍愛生命、好好活著;而對於死亡是忌諱的,傳統教育中很少涉及到有關死亡的話題。
因此中國人對於死亡是懷有恐懼之心的,當年秦始皇踏遍神州尋覓長生不老的仙丹妙藥,也證實這位威震天下的始皇帝,也是害怕有一天會死去的。
記得我小時候躺在床上,望著土牆上糊滿的報紙,常常思考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問題:我過了今天是不是離死就近了一天,我過了這半個小時是不是離死就近了半個小時。
事實上,我兒時思考的問題正是一個真理。無論是古人還是現代人,無論是老人還是孩子,無論你害怕死還是不怕,活一天就一定離死亡近了一天。
二、死才是生者最後的歸宿
我的一個小同事,是一個陽光漂亮的女孩子,十年前師範大學畢業應聘來到我們學校。如果不是她自己告訴我,實在看不出她在高中時就已查出患了絕症。
她說開始確診時,她天天以淚洗面,感覺人生剛剛開始就要結束,命運對她太不公平 ,後來一件事讓她想開了。
她的一個遠房小侄女,不到兩歲就患了一種被稱作“幼兒癌症”的重病,在經過一年痛苦不堪的治療後還是走了。
那一天她跟著母親去了那個失去女兒的大哥家,看著靜靜躺在小床上的小女孩,她突然有一種開悟的感覺:小女孩來到世上玩過、笑過、痛過、哭過,今天就算回家了吧,回家又有什麼可悲傷的呢?
後來她一邊治病一邊讀書,高中畢業考上了一所師範院校,畢業後和其他女孩子一樣找到工作、然後戀愛、結婚。
現在那個陽光漂亮的女孩子,已經告別這個世界整整一年。同事們再聊起她,已經沒有多少悲傷,逝者已經遠去,生活總是在繼續。
只不過,去年還在眼前,今年卻消失無蹤,感覺生與死也就在那一瞬間。
令我刻骨銘心的一次死亡,是我的父親去世。那一年他不足七十,突發腦溢血被送醫,躺在急救室裡任憑我們怎麼呼喚,他再也沒有睜開眼睛 。
出殯那天,當我看到田野裡那個提前挖好的長方形大坑時,我才承認父親真的走了,這裡就是他的新家。
第一次感到:死亡離我們這麼近,死亡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就像回家一樣。
三、我們如何詮釋生與死
“生”和“死”都是同樣重大的課題,那麼什麼是“生”,什麼又是“死”呢?
冰心在散文《談生命》中,把生命比作一江春水,比作一棵小樹。
那江春水從高處發源,冰雪是他的前身,他一路歡唱著越過懸崖峭壁,衝倒層沙積土,挾卷著滾滾的沙石,快樂勇敢地匯入遼闊的大海。然後他消融了,歸化了……
生命就是這江春水,從發源就朝著到大海奔流,大海就是他最後的家園。
生命又像一顆小樹,在早春破殼出來……長到最茂盛的中年……終於有一天,他的枯葉一聲不響的落在大地的的懷抱。他消融了,歸化了 ……
生命更像這棵小樹,從一粒種子開始,長到參天聳立,然後在生命的冬季投入大地的懷抱。
“消融”、“歸化”,是那江春水和那棵小樹的結局,也是所有生命的共同結局,無論他一生有多麼豐富多彩的經歷,總有一天必然要匯入“遼闊的大海”,投入“大地母親”的懷抱。這“所有生命”中,當然包括人類。
李白說:“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陶淵明也認為,死是生的一部分,死亡只是人的生命化作了另一種狀態存在於天地之間。
我更喜歡中學時代一位老師對生死的比喻:人降臨世間就等於乘上了一輛公共汽車,總有到站的時候。
不過有的人上車早下車早,有的人上車早下車晚;有的人上車晚下車晚,還有的人上車晚下車早……我們不能決定生命的長短,但是早晚下車是一定的。
由此可見,死亡沒有什麼可怕的,因為既然我們踏上了生命的歷程,就應該到站下車。人人如此,沒有例外。
說了這麼多,似乎對於生與死的問題稍微明白了一點,但又似乎依然沒有談清楚。
冰心說:“我不敢說什麼是什麼,我只能說生命像什麼。”
那麼,我可以說:“我不敢說生死是什麼,我只能說生死像什麼。”
生死像什麼呢?就像一根蠟燭,剛剛點燃就算生命開始,最後燃盡熄滅就是生命結束。
生命還像什麼呢?就像一片樹葉,春天萌芽便是生,秋後落葉歸根便是死。
這樣的話,我用蠟燭燃盡、落葉歸根來對母親解釋死亡,她是不是就對這個沉重的話題釋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