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我媽媽給我打電話，說三外公（外公的親哥哥）去世了，我以為她想問問我是否回去。緊接著，我媽就說在告訴我的前一天，三外公已經出殯了。

我問怎麼不早點說，她說：“你嫁出去了的，反正他是一個人，沒必要趕禮。”

我想說點什麼，又實在沒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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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外公年輕的時候，因為某些原因他媳婦兒就帶著女兒“離家出走”了，從那以後，他一直一個人，老了以後，納入五保戶，他的侄子們逢年過節或者哪一家吃好的會叫上他，遠方的女兒也會給些錢，生活上完全沒問題，精神上或許會有些孤獨。

三外公很喜歡小孩子，每個月領了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買一堆零食分給小輩兒，相比之下對本家侄孫更為喜愛，在他們的觀念裡，外孫屬於外姓人，他不會與你親近也不會過多關心。

或許因為我是我們那一輩兒第一個念大學的，得過他幾句叮囑，考上大學那年，去外公家的時候，三外公大中午的頂著大太陽去給我摘枇杷，枇杷沒有成熟，泛點青，吃起來甚至很酸，他佝僂著背，太陽照下來影子形成一個小點兒，不疾不徐，他捧著枇杷回來才知道原來他去摘枇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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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外出讀書、工作，回去的時間愈發少，幾乎只有過年才能看到他，面容愈發蒼老，但是精神還不錯，會拉著我談論工作的事情，他的想法還停留在讀書包就業的年代，甚至認為讀了大學之後就一定會入黨之類的，會叮囑我要好好工作，跟隨黨的領導。

這種時候，我往往尷尬得不知所措，與其說不知道倒不如說不願意和他過多談論目前工作現狀，有時候叫了他就去做其他事情。

前段時間，聽聞三外公查出食道癌，印象中他一直是個身體十分硬朗的老頭啊。夏天的時候，可以走很遠的路去找雞樅，上街趕場都不願坐車的。

後來又說吃不下飯了，靠雪糕度日，都知道沒多長時間了。我也明確給我媽媽說了，要真到了那一天，提前給我說一下，時間不允許的話，哪怕代我上個禮也成。

沒成想，我媽媽居然事情過了才說，也沒有幫我上禮，而原因僅僅是：“我嫁出去了。”同樣和我有著相同身份的大表姐也是事後才知道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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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二表姐聊起這件事時，二表姐說其實按道理講，我們還是應該上禮表示悼念心意，但是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反正我們這幾個外嫁女壓根沒在考慮範圍之內。

二表姐說，她在老家，要是不去的話，要被戳脊梁骨。

我苦笑著回了她一句：“不，你是招回家的，沒有嫁出去。我們這種嫁出去的連回來看看的資格都沒有。”

“你嫁出去了，又是一家人了。”這是我結婚之後我媽講得最多的話了，不分場合不分地點，短短的幾個字就可以抹掉情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