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桃子,是在德賽,而和桃子熟悉起來,則是因為一次演講。
我一向生活得低調而隱忍,我想這也許和我的性格有關,我性格文靜而內向,自卑而膽怯,尤其害怕接受挑戰。
在先前的組長眼裡,我只是一個默默無聞者,自從阿秀接任組長後,總是對我另眼相看。
她欣賞我的才華,卻發覺不了它,我的性格總是不配合她的發掘。
直到公司準備舉辦一次演講會。
那是關於“郵差弗雷德”的演講。桃子在我們組的另一個班上,她早早就報了名。
說實在的,桃子和我是兩種性格的極端,剛從學校出來的17歲的女孩,在我眼裡瘦弱而嬌小,明亮的眸子裡還殘留著校園裡的天真和無邪。
在我的思維裡,我和她之間隔著一片歲月的滄海。
猶豫很久之後,我也報了名。說實在的,“郵差弗雷德”確實對我靜如止水般的生活,起了很大的觸動。
桃子得知我也報名後,高興得又叫又跳,拉著我的手說,她和阿秀一直希望我報名,她為多了一個競爭對手而高興,她的高興和她的目光一樣,清澈透明,沒有一絲偽裝。
之後是準備演講稿,我沒有費多大力氣,提起筆來,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倒是桃子,似乎頗費腦筋,她不停的修改,不停的謄寫,寫還把她的稿子拿給阿秀看,讓阿秀幫她定奪。
當我們把演講稿交給經理過目後,我和桃子都入選了。
阿秀後來對我說,經理很欣賞我的文筆,問她我是誰。我一點也不覺得尷尬,因為我早已習慣了不被人注意。
當然,我也不驚喜,因為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之中。
倒是桃子興奮的拉著我又叫又跳,顯得特孩子氣。
很多時候我覺得桃子天真的有些傻氣。有時本不是屬於她的工作,她也要做到精益求精。她不光熟悉她自己的工作,也努力熟悉別人的工作,有時她不懂的問題,她會拉著我一遍一遍的為她講解,直到她聽懂為止。
尤其在說話的時候,她沒有時間、地點、場合之分,尤其是說到她自己的某些缺點和錯誤時,音量也毫不改變,引得別人紛紛側目,而她卻渾然不覺。
在演講預賽的前幾天,她在走路、休息的片刻,嘴裡總唸唸有詞,一刻也不鬆懈的背誦她的演講稿。甚至在食堂吃飯時,也在和別人談論她的演講稿。
她告訴我,要麼不參加,既然參加了,就要竭盡全力。她說她宿舍裡所有的人都是她的聽眾和評委,她每天都會在宿舍當著眾人的面試講幾遍,然後請她們提出意見,再逐一改進。
面對她的勇敢和堅持,我的心有些慚然,然而我仍然沒有一絲的改變。我沒有她那種勇氣,請全宿舍的人聽我演講,我也沒有她那種堅強的意志,隨時隨地的把我的稿子掛在嘴邊。
預賽,我和桃子都通過了。決賽,我落選了,桃子得了第三名。她的演講稿登在《德賽報》上,我看了稿子,很長也很精彩。桃子在我面前毫不掩飾得獎後的興高采烈。
她沒有對我說一些假惺惺的客套安慰話,就如當初一樣,它所展示的只是一個毫不矯揉的真實的桃子。
她依然活潑而好動,我也依然沉默而安靜。
似乎什麼都沒有改變,然而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裡有一種比弗雷德帶來的觸動更大的觸動,它只來自桃子。
我仔細審視我的心靈,才看清楚,我的沉默,掩蓋著一種逃避,它讓我不敢面對生活,不敢直麵人生,它讓我不由自主的逃避一切的新生活和新挑戰。
我沉默的生活著,看似無風也無雨,而事實上,是沒有陽光,也沒有花草。
演講結束後,我就遞交了辭職報告,阿秀一直不批,她讓我考慮清楚,勸我留下來。
桃子也勸我,說一切都在好轉,為什麼要此時離職?
只有我自己清楚,涅磐重生是需要勇氣的,而這裡太多的回憶會成為我成重生的禁錮。
當辭職報告終於批下來時,阿秀說:“你在逃避。”
我的心隱隱作痛,我想或者這真的又是一次逃避,逃避桃子和阿秀要為我帶來的陽光和花草,逃避涅磐失敗後的不堪。
終於,我是走了,然而不論天涯海角,我永遠不會忘記阿秀——一個第一個賞識我的人;也不會忘記桃子——一個教會我怎麼真實生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