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西方社會傳入中國一種丁克家庭的生活理念,在當時,這種生活模式被一些思想前衛,崇尚自由,接受新生事物的年輕人所推崇。
隨著社會的進一步發展,目前中國的丁克家庭,已經增加到六十萬,以每年接近十萬的數量遞增。而最早的那一批丁克夫妻也已經步入了老年,到了頤養天年的時候。
我的伯父伯母就是一對丁克夫妻,兩人都是做科研工作的。年輕的時候,他們響應黨的號召,上山下鄉。高考政策恢復以後,他們又參加了高考,雙雙考入了大學。
當聽說兩個人決定丁克的時候,奶奶曾經跟他們鬧得不可開交,最終她頑固的腦袋也沒能鬥贏伯父夫妻倆熾熱的新潮思想。
伯父和伯母,感情一直特別好。兩個人的工資都很高,年輕時過得既瀟灑又自在,據說是走遍了四大洋五大洲,領略過世界各國的風光,所有的人都很羨慕無比。
親戚朋友,特別是爺爺奶奶,擔心他們以後養老問題,他們都會不屑地笑笑,以各種理由辯駁。什麼“留夠足夠的養老錢,擔心什麼?”、“生了孩子不孝順,還不是個白!”等等。
五年前,伯父突然心臟病發作,被緊急送入了醫院。儘管他不忍留下伯母一個人孤苦伶仃的過活,儘管她對伯母依依不捨,萬般留戀,可還是沒能逃出死神的魔掌。伯父臨終的時候,拉過父親的手,託付父親和一定要幫他照顧伯母。
料理完伯父的後事,伯母一下子老了十歲的樣子,肢體動作和腦力都顯得遲鈍了不少。鑑於她的實際情況,也不適合一個人獨居了,於是伯母就變賣了房產,帶上所有的積蓄,簽約入住了一家當地最好的養老機構。
這家養老院,是伯父在世時,夫妻倆共同考察好的,是這裡最頂級的養老院,各項收費加起來達到了400多萬。另外,各種保證和保障,以及衛生條件、養老設施等方面,也確實讓人很放心。
既是這樣,各方面都不需要操心了。畢竟沒有血緣關係,父親一直很忙,很少去看伯母。別是這兩年,不到大的節日,甚至會很少想起還有這麼一個老嫂子。
我發現這兩年父親老了,腿腳也不如從前。春節前,他想起了伯父的囑託,去拜訪伯母。
我開車帶著父親和一些禮品,來到了養老院。養老院裡一如既往地整潔衛生,偶爾遇到工作人員也彬彬有禮,一切看起來是那麼和諧有序。
見到伯母,她正在休息。護工和服務人員一陣忙碌,才給我們打開了門,把我們讓了進去。
伯母的狀態並不好,臉上已經沒有了前年我和父親離開的時候那種健康的顏色。等到護工和那個服務員走了以後,伯母的眼淚再也不能控制。
父親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在這裡過得怎麼樣?她搖搖頭,苦澀的笑。她求父親,希望父親能讓我為她養老,她不想呆在這裡了。
金錢不能換取真心相待,特別是沒有血緣關係的那些人。沒有子女,孤立無援的老人,更會被人無視,甚至欺負。我聽說過,有些養老院,收了老人的錢以後,就對老人變得怠慢,更有甚者有些老人還會遭受虐待。
對於我的這些疑問,伯母什麼都不說,只說要我們帶他走,她請求我為她養老。考慮了一週後,父親受伯父的託付,明白伯母一定是有難言之隱,順從伯母的意願,也是在安慰伯父的在天之靈。
通過和養老院的交涉,院方只答應退回200萬。於是,我先把伯母接回來老家,讓她與父親和母親住在一起。
可輿論卻把我們一家推到了風口浪尖,村裡人都說,我和父親貪圖伯母的財產,才從養老院裡把她接了回來。對於這些流言蜚語,我們也不屑理會,畢竟看著伯母的身體和精神一天比一天好,我是很欣慰的。
上次我回老家看望父母和伯母,伯母把我叫到了跟前。她拿出了兩張存摺,對我說:
“這兩張存摺裡一共有400萬,通過這麼長時間的觀察,我認為你是一個可以依靠的孩子,我年歲大了,活不了太久了,如果哪天我走了,就拜託你幫我料理後事,把我和你伯父埋到一起。”
她的話把我嚇住了。把她接回老家,完全是父親做主的,我和父親也從來沒想過接受她的財產。說實話,我們知道伯母手裡一定還有一些錢,沒想到會有這麼多。如果不出大的意外,這些錢也足夠她養老了。可要我拿走她這些錢,我真的猶豫了!
父親說,既然伯母要給你,就應該拿著,你以後一定要盡心盡力地照顧好她!可我感覺這筆錢拿著燙手,怕被人戳後脊樑骨;不拿又委屈,畢竟伯母以後的所有事都要我替擔當。那麼我接起這筆錢不算過分吧!
最後我還想說一句,養老還是靠親生兒女好!丁克,一路歡歌,晚景卻是淒涼的。就像伯母和我,無論是為錢還是為親情,總能被人詬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