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爆發的導火索
“手機好好的換什麼換？你知道現在經濟多不景氣嗎？” 媽媽舉著我那臺用了三年的 iPhone 12，音量隨著廚房的抽油煙機聲一起飆升。
這是本週第三次爭吵。我攥著剛收到的獎學金賬單 ——28,000 臺幣的數字燙得手心發疼。明明說好這筆錢可以自由支配，明明同學小雯上週剛換了最新的鈦金屬原色 iPhone 16，明明我的手機電池健康度已經跌到 78%，每天下午三點就自動關機……
“現在全班只有我還用 iPhone 12！” 我砰地摔上房門，震得相框裡初中畢業照的玻璃嗡嗡作響。照片裡的媽媽穿著碎花襯衫，摟著扎馬尾的我笑出皺紋，和此刻門外那個叉著腰生氣的中年婦女判若兩人。
2. 被翻出的舊賬本
半夜兩點，我在書桌前刷著手機評測影片。ProMotion 自適應重新整理率、3nm 晶片、4800 萬畫素攝像頭…… 每一項升級都在戳我的心。忽然聽見抽屜裡傳來窸窣聲，拉開一看，是本泛黃的筆記本 —— 媽媽的字跡力透紙背：
2018 年 9 月
- 小薇鋼琴課學費：6,000
- 爸爸加班費：4,500（給女兒買新書包 00
- 爸爸加班費：4,500（給女兒買新書包）
- 超市特價：雞胸肉 399，夠吃一週
2021 年 12 月
- 小薇補習班費用：15,000
- 媽媽絲巾破洞，補了三次（省下 2,000）
- 爸爸生日：只買了蛋糕（800）
滾燙的眼淚砸在 “補了三次” 四個字上。我想起去年冬天，媽媽戴著起球的毛線手套在寒風中騎電動車載我上課；想起她總說 “食堂的排骨比家裡貴”，卻每天早起給我準備帶肉的便當；想起 iPhone 12 釋出時，她咬著牙刷信用卡說 “女兒考上臺大值得獎勵”……
3. 凌晨四點的對話
“你醒著嗎？” 凌晨四點，媽媽端著熱牛奶推門進來，語氣軟得像融化的棉花糖。她睡衣口袋裡露出半截計算器，螢幕還亮著：28,000 - 房租 12,000 - 車險 4,500=11,500。
“你阿公住院時，我連 200 塊的計程車都捨不得坐。” 她突然說起三十年前的事，那時她剛生完我，每天騎車兩小時去菜市場撿別人不要的菜幫子。“不是不讓你換手機，是怕你習慣了揮霍……”
我望著她鬢角的白髮，突然想起上週她偷偷用我的手機查 “二手 iPhone 回收價格”，搜尋記錄裡還留著 “大學生兼職家教時薪”。原來她不是不講道理，是害怕我在無憂無慮的溫室裡，看不見她曾在暴雨中奔跑的模樣。
4. 和解在晨光裡
第二天清晨，我們坐在永和豆漿店吃燒餅油條。媽媽掏出手機給我看她的購物車：“等 618 大減價，我們買官翻機好不好？能便宜 8,000 塊。” Sunny穿過她新染的栗色頭髮，我這才發現染髮劑沒蓋住根根銀絲。
“其實……” 我戳著碗裡的蛋花，“我可以申請學校的助教工作，一個月能賺 5,000。” 媽媽夾油條的手頓了頓，突然笑出酒窩：“我們小薇長大了。”
現在我的 iPhone 12 多了個新手機殼，是用獎學金買的 —— 印著媽媽最愛的櫻花圖案。她說等我畢業找到工作，一定送我一臺全新的 iPhone。而我知道，有些愛，遠比最新款的電子產品更珍貴。
寫完這篇文章時，媽媽正在客廳給外婆打電話：“她最近懂事多了，還說要教我用新手機的衛星通訊功能……” 窗外的鳳凰花開得正豔，就像十六歲那年她送我上學時，裙襬揚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