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有一束參加學生活動得來的花。略施點滴水份，餘下的百合花骨朵也悄然綻放了，花蕊簇擁，如晴空下的雲朵，靜靜的蕩在那兒，不時逸散放鬆鼻腔的香味。此間，有她便足矣。

中心的每個房間都可見花兒的身影，來訪的人兒常有言談間，體會漸深，不經意抬頭的瞬間，任意吐露，“我正在看那些花兒……”。也許那些花兒的影象正在把他的生命引向另外一種體驗中去。你想想看，這裡的工作，每日要在人性的底層遊走幾遭，小小的諮詢室裡裝載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是你一輩子或許都無法想象得到的。人間永珍，偏偏讓花的意象駐足。那一定是她契合了人性深處的某段節拍。

記得，大學時女孩子們喜歡爭論，是否男朋友一定要送花。現在想起那些義正詞嚴的表態，只剩下淡然笑過。追尋“花”的意象，我們自然不必那麼費盡心思地用送花來考量對方。自然，你要的不只是有花在手，而如當特別時刻來臨，花又總能契合心意，所以我們需要的僅僅是如花在心。

在歐洲有一座城市叫布達佩斯，聽到這個名字，也許你會想到二戰、納粹等與死亡相聯的陰鬱；不過還好，在日常生活中匈牙利人愛花如命，它的首都有著像我們這裡的菜市場一般普遍的花卉市場。二十四小時的花店也很常見，探病訪友送上的也是一束適宜的花，巷間院邊，都載種了主人喜好的花株。每年春節，是中國廣州“趁花街”的日子，戰火紛飛的年代，花市未曾中斷，反而愈加興旺，這個城市適宜種植的植物種類繁多，這裡的人也特別珍惜與植物的這種親密接觸，把它們當成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花，不足以成為飽腹的食材，也不像金銀被選擇作為收藏或者積蓄，你也無法讓花的意義止步於物質滿足的層面。如果你只把花當作花，雖不夠褻瀆，卻也有些不明就裡。人們早已為這些美好的存在賦予各種表達，每一朵花都有它自己的語言，而送到特定人的手裡時，這個語言，又會生髮出千言萬語來。賞花，至少得上升到這個層面。花，是將人最深層面的狀態給予昇華的方式。它不僅有語言，還唱頌、冥想、親吻、擁抱，是心靈真實性的自然流露。以花示人，是對對方整個存在的祝禱和讚頌，像是在說：“在我眼中，你很重要！”“在我心底，你很美好！”帶著欣賞和尊重，表達不帶誘惑的深情。這些也是我們每個人心靈層面的基本需要。

不只花能滿足這些需要，接納的態度、同理的溝通、鼓勵的眼神，溫和的言辭、開放而包容的姿態，同樣如花般滋養心靈。在沙盤遊戲治療中，沙盤和治療師都在扮演這樣一種滋養性的角色，在治療的中後期，往往會有以花為主的意象呈現。這裡的花，可不單是一般意義上的花，我曾見過，以花來形成笑臉，或者整個沙畫呈現為曼陀羅花（曼陀羅的意象常常象徵心靈整合功能的實現）的模樣。曾有一位來訪者委屈的哭泣著，指著他身上穿的名牌衣服告訴我：“他們（父母）只會給我買這些，而我心底卻孤立無援，周圍一片空洞黑暗，想不到可以求助於誰。”他的家庭在承受孩子的情緒和理解孩子的獨特性方面出現了困難。在他沙盤開始時的意象裡面滿是隔離、險境和鬥爭。

在我的團體裡也聽到過組員如此的心聲：期望透過自己的努力讓世界變得更美好。我回應他，你在這裡學到的點滴都在幫你完成自己的願望，因為在這裡你會明白，溝通中我們內心都在恐懼什麼，迴避什麼，而我們又能夠以怎樣的態度和方式讓溝通中的恐懼降低，比如不隨意評判，比如談論道理理論和真正交流的不同。其實，只要你能善行如花的言行，給夥伴如花的心境，如此更勝過送花的效果。

佛教中，以“口吐蓮花”來象徵吉祥清淨。希望在生活中，你也可以每天送出花，收到花。正所謂：“贈人玫瑰，手留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