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第一條裙子是爸爸偷偷買給我的。那是一條紅色不倒絨連衣裙，裡邊還搭著一件漂亮的蕾絲領白襯衫。那是我夢寐以求的裙子，同班的女生幾乎人手一條，那是一條春款的裙子，但是我是在入夏時才得到的它。雖然姍姍來遲，但是又彌足珍貴。在媽媽那裡得不到的，爸爸總是能給我想法變出來。

我喜歡爸爸來接送我上下學，因為他除了給我買媽媽捨不得給我買的好吃的東西還會逗我開心。坐在他的腳踏車後座上，他會故作搞笑大聲哼唱沒有調的歌，然後我就在後邊咯咯的傻笑。一直到三四年級吧，我不再喜歡他這種搞笑方式了。我開始在意路人和同學的目光。我會用力掐他示意他不要喊，如果不奏效更會直接跳下車以示抗議，然後他妥協了。但是在私下裡還是會用他的歌喉來逗我開心。

從爸爸那裡，得到了想要的裙子，玩具，火腿腸，巧克力，漢堡包，肉夾饃，竹筒粽子……好像從小我就實現了經濟自由，學校裡的經費媽媽給，零食玩具爸爸供。

爸爸只上過小學五年級，再加上自小失聰，所以認字很少。我家兩個孩子的名字他也說不對。沒文化卻愛收集書，《水滸》、《西遊記》什麼的，有點全是字，有的是小人書，一百單八將他都能給你講一講。目不識丁，但是有一肚子的故事，凌霄塔裡的白鬍子老頭，贔屓馱碑，狼牙山五壯士……他從來不講大道理也不會講大道理，但是大道理都在他的故事裡。

對於我的要求爸爸從來沒說過“不”字。你大概想象不到一個女孩子的淘氣有多出格。只要一放假，除了吃飯，我八點出門一直玩到晚上九點是常有的事兒。帶著小夥伴上房掰冰溜子、爬梯子捅馬蜂窩、偷入塵封的副食品公司地窖、爬六七米高的糧食傳送帶、下噴泉水池摸螺螄……他從來都不曾責備，只說要小心。所以我雖然淘氣但是總會記得當姐姐的責任，保護妹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