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老家,小孩子管母親很少叫媽媽的,一般管母親叫姆媽,我個人的理解,姆媽或許有兩個身份,一個是保姆身份,一生為子女服務,當僕人;一個是母親身份,盡心盡力呵護子女成長,遮風擋雨。所以,從小到大,母親都是扮演著兩個角色,兼負雙重身份。
在我的兄妹中,母親最疼我,我也最疼母親,這是大家公認的。母親說生我的那一天,下午的時候她還挺著大肚子在生產隊幹農活。當時是農曆四月份,天氣很冷,正是生產隊插秧,她跟大家一樣,沒敢休息,光著腳踩在冰冷的水田裡,彎腰插秧,也許是習慣了,沒感覺到異樣,只是覺得腰特別酸。
等到天黑收工之後,她一個人摸黑回家,走起路來很吃力,她以為是插秧累的,也沒有在意,先後在路邊石頭上坐下來休息了兩次才走回家。然後又是燒火做飯炒菜。等父親回來時,她開始覺得特別累了,肚子也痛起來。這時候她才想起來可能是要生孩子了,趕緊讓父親去叫外婆(因為外婆家離得比較近)和接生婆,結果接生婆還在路上,我就出生了,7斤8兩。接生婆到了之後,外婆已經把我包好,讓接生婆特別驚訝,認為這麼大的孩子,生產還這麼順利,很少見。母親後來經常跟我開玩笑,說我是個知道疼孃的崽,體重那麼重也沒有為難她。
可能是因為底子比較厚,所以我小的時候很少生病,是兄妹之中身體最好的一個,讓父母特別省心。可是到了四歲的時候,卻得了一場大病,左腳大腿根部長了一個陰毒(老家話),至今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開始特別硬,像一塊大石頭,一天比一天大,當時父母要忙著生產隊出工,也沒有錢送我去大醫院治療,只能找鄉村赤腳醫生治,前前後後找了好幾個,偏方也用了不少,都沒有效果,反而越長越大。最後走投無路,聽說有一個獸醫治這種陰毒比較厲害,便把他請來了。具體用什麼藥我已經完全沒有了印象,但我記憶最深的是,他用刀把陰毒切了個口子,然後用棉紗布條沾上藥塞進去,一天換一次,大概一個星期就好了。
因此,直到現在,母親每次提到這件事都會落淚,她說那時候完全沒有打麻藥,每次換藥我都痛得呼天喊地,完全被大人按著才能完成。前前後後,我在床上躺了44天才下地。每天家裡也沒什麼可吃的,醫生還要求我忌口,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就天天用白糖拌飯吃。母親除了白天出集體工,晚上則時刻陪伴在我身邊,寸步不離,守著我,哄著我,不停地給我撫摸和安慰,她叫不要怕痛,做個堅強勇敢的男人。其實,那些日子母親比我活得更累,她本來身體不好,長年多病,一邊要幹著繁重的農活,一邊還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壓力,艱難地過著日子,簡單是煎熬和摧殘。
也許是因為這些原因,我對母親有著特別深的感情,也特別尊重母親。我小時候性格比較倔,只要我生氣了,除了母親,誰也不好使,大家都怕我。所以當年在親戚鄰里公開流傳一個關於我的笑話,他們說我是 “偏腦殼牛”,因為水牛生氣時,如果把腦袋偏向一邊,就很難把它拉得回來。我也是那樣,只要我生氣了,怒氣衝衝的樣子,就會偏著腦袋瞪著他們,這時候大家就會識趣地走開,或者不吱聲了。而如果在母親面前,我從來不會這樣,不管母親是說得對還是不對,哪怕是打我兩下,我也會老老實實的,不頂嘴,不生氣。
長大了,離開了家鄉,由於路途遙遠,早些年每年最多隻能回家一次,近些年交通方便了,回家次數多些,但時間非常有限。不管是父親在時,還是父親走了之後,我回家以後總喜歡粘在家裡,不願意出去應酬,只想陪在母親的身邊。我會跟著母親幹活,幫她種菜澆水,幫她劈柴生火。有時候我連朋友、同學聚會都不願意去,能推掉的儘量推掉,也沒有一次休假會安排出去旅遊。因為我知道,母親需要我的陪伴;因為我知道,母親留給我的時間是有限的。
我不知道,我的一生還有多少個明天,我也不知道,我還可以陪伴母親多少個日日夜夜,也許一切都是未知數,但這是一個越來越可以清楚預知的未知數。倘若,有一天,我們母子不得不分別,那又會是怎樣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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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姆媽,這個稱呼太熟悉了“陰毒”我媽媽長過,的確是非常非常痛。母子情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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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不敢看這令人傷心的文字在心裡默默祝願友友母親,身體健康,開心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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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看前面那部分就會想起我媽和我說過的那些苦,我都不敢回憶,雖然我本身沒吃多少苦,但是我知道那些歲月不易。你肯定是母親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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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感人的母子情,媽媽為孩子付出那麼多,孩子永遠虧欠母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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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陪伴是愛,有生的日子裡多陪伴自己的母親,也祝阿姨身體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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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我和我的父親母親這幾年都是一唱一和一臺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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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善良勤勞的母親~語言生動、用情至深~母愛是偉大的~有時間儘量多多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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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媽媽的愛是無可替代的!字裡行間都能感受到母子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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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愛母親的心,很濃。 過往的經歷,母親總是最貼心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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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母愛比海深!㊗️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