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你》是近年來看到最好的青春片,也是一部最好的愛情電影。它的深度甚至超過了很多標榜情愛的作品。陳念、小北這兩個形象,一定會成為華語電影新的經典,二位演員也將在這部電影中收穫新的榮耀。
尤其是易烊千璽。上一次在這個年紀演得這麼好的人是夏雨張震。他們已經拿了影帝。
一、一個人,沒有同類
當陳念給跳樓的同學蓋上衣服那一刻,她已經是那個世界最孤獨的人:欺凌有之,圍觀有之,感嘆有之,拍照有之,唯獨沒人關注這位同學經歷了什麼。那一刻的陳念,彷彿是攔路哭馬的耶穌,何嘗也是對自己的悲憫:一天之前,他們還是一起抬箱子的盟友。
脣亡齒寒,她已經失去了同病相憐者。此刻開始,她一個人,沒有同類。
不僅在學校沒有同類,母親被討債讓她處於無家可歸的狀態,即在她的世界裡,親情離場,友情空缺,愛情未到,除了求助警察司法,她陷入了四處無依的絕境。
陳念這個角色,是我們近年來在大熒幕上看到最孤獨的角色:哪怕《藥神》中舍了身家性命對抗醫藥體制的陳勇,他也曾有一群志同道合者。而陳念,維持她走到底的只有一個信念:考上大學,去北京。
二、最後盟友,幸好有你
後來,如騎士一般出現的小北對陳念說,你保護世界,我保護你。但是,他們的相遇是以陳念解救小北為開頭的:小北街頭被打,陳念報警、親吻他,拿出她能付出的所有方式。
即使在自己最寒冷的時候,她也盡力去發一道光。“我要保護世界”,這句宣言絕不是虛空的。而因為這道光,她找到了一直照射在自己身上的溫暖。
小北也是孤獨的:他的混混朋友們從未走進自己的世界。他打架鬥毆,多次進宮,不學無術,但他身上最珍貴的是俠義精神。如果一個有俠義精神的人被另一雙最微弱的雙手拯救,他定當湧泉相報。
於是,帶著帽子永遠在陳念身後的護送的小北,成了這個孤冷世界中守護公主的獨立騎士軍團。而當他們決定一起生活的時候,世界上兩個沒有同類的孤獨者,找到了自己的盟友——也是彼此在這個世界中最後一個盟友。
只要有你,就不孤單。這個世界上多少偉大的愛情不就是如此?破鞋陳清揚跟著王二上山,苦盡甘來的楊過扔掉花花世界和姑姑進了古墓,哪怕吃不上飯的尹天仇也要對柳飄飄說“我養你呀”,都是如此。
三、囚徒困境,有愛可渡
殺人事件之後,陳念和小北在審訊室裡遭遇了經典的囚徒困境:獨立審訊、資訊不對等、打心理戰,這是打破串供最好的方式。哪怕是最好的同盟者,也可能在這種審訊方式中瓦解。
但是陳念和小北過關了。這種過關:陳唸的完美做局、李代桃僵做法佔比4分,他們之間的絕對信任要佔到6分。
這是怎樣一種心理狀態?他願意為對方受過、她知道他的願意、他們有別人不知道的默契、他們把整個世界都託付給彼此。在最強大的刑訊攻勢下,面對彼此,他們可以做到假裝不認識,甚至還抽了對方一耳光。
其實,在假裝強姦那一場戲中,那一記呼應他們初識的親吻,就已經達成了關乎保護、愛情甚至生死的契約:給我愛的人一個最好的結局。
不要去考驗愛情,但有的愛情經得起考驗。正如女警察不信有這樣的替罪方式時,尹昉說,我們成年人不會,他們會,他們是少年。
四、偉大的愛就是一場決絕的同盟
如果他們的愛情神話僅限於此——由一方無限付出成為犧牲品,另一方欣然接受並走向光明,這場關於愛情的論證就是不完整的,這條價值鏈就是自私的:它還稱不上偉大。
故事依然沒有結束。
當陳念被警察騙話說小北判了死刑時,在審訊室裡都沒能打破的同盟,在生離死別前迅速擊潰了。陳念爆哭,然後自爆了真相。這當然是對此前彼此同盟的背叛,但再偉大的同盟存在的前提是:這個世界上還有盟友。如果你們的同盟要傷害到最後那個盟友,此盟約終將失效。
這其實是一個悖論:我們因為彼此信任、託付與保護建立盟約,但這條盟約也會因為這種情感而解散,在它造成徹底失去盟友的情況下。
是的,單方面付出、另一方受益的愛是畸形的,那是索取,是自私,是變種奴役。盟友也需要平等,就如愛中也應該是平等的:一旦盟友可能倒下,盟約不攻自破。能夠打破愛的堡壘的,只能是愛的失去。
於是,我們看到了必然成為電影名場面的那場戲:他們在看守所重逢,他們對視,微笑,哭泣,默默無語。
他知道她做了什麼,懊惱,惋惜,不甘,但他意識到她為什麼這麼做後,又感動,幸福,欣慰,此生無悔。
她也有複雜的情緒來面對他:反思,歉疚,決絕;抱歉,關心,救贖。
作為彼此最後盟友的兩臉,此刻疊化到一起只為對方生死不顧的兩顆心,此刻緊緊貼近。
而方如此,成其偉大。
五、什麼是少年?
少年是刺殺攝政王的汪精衛在獄中的那句話: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少年是梁啟超所說的,如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
少年就是不怕流血,不怕犧牲,敢愛敢恨,生死不顧。
少年就是陳念小北這樣,在還沒來得及成為大人的年紀,做了不那麼大人的事:不計較,不世故,不圓滑,心裡不只有他自己,還有對方,甚至還有整個世界。
少年的愛如此動人,少年的行為如此驚人,少年的淚水,才溫暖人心。
《少年的你》,不負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