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德曾說過:你想長生,就得準備去死。
生存和死亡,是人類的永恆話題。萬物始於生,終於死。而死,讓生有了存在的意義。倘若沒有死亡,生命便失去了它本身的意義。人類總是貪生,畏死,甚至談死色變,因為“死”意味著生命的終結。可相較於生存之美的意義,人類體察到的死亡之美的意義仍要深刻得多、豐富得多。因為“死可以使醜、不倫昇華為美,一死可以寬宥一切、淨化一切”。
2009年,在時隔54年後,一部講述為死者化妝的影片《入殮師》,讓日本影界重獲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獎。這部影片直接將死亡作為藝術表現的崇高物件,透過一系列的入殮程式和精益求精的入殮動作,為死者擦拭身體、進行處理、穿好壽衣,按照生前的容貌畫好妝等,去凸顯對死者的敬意,對生命的尊重。
這是一部值得收藏和反覆品味的經典電影嗎?我想是的。
在東方文化裡,死亡更多的帶有黑暗、恐怖的意味,所以,我每次看到人的遺體時,總會刻意的把頭扭向其他地方,不敢直視。看完《入殮師》,我突然明白,如果將對新生兒的清洗工作視為對生命初始的洗禮,那麼對死者遺體容妝又何嘗不是一場終結的洗禮呢?死亡同生存一樣,都值得被莊嚴的對待。
小林大悟是一個失業的大提琴手,迫於生計,他只得選擇“不問年齡、報酬奇高、工作時間又短、還是正式職工“的“婚喪禮儀行當”的活兒,就是給死人全身整容化妝,然後放進棺材了事的活兒。
一絲不苟的入殮儀式,是入殮師對逝者生命的敬重。
儀式是日本文化的重要元素,入殮,需一切遵照儀式進行,且程式都要一絲不苟,不能有任何差池,這無疑是對生命厚重感的重視。
大悟遇到的第一個客戶是一個燒炭自殺的“少女”。
進屋,席地而坐,為往生者上香。
“少女”的臉起初是用白色帕巾蓋著,大悟揭去帕巾時發現,“少女”面容清麗,看上去很安詳,像是睡著了一樣。
徵得家屬同意後,儀式便開始了。
“入殮時,首先要嘴部含棉,並擦淨身體,更換衣服”,每一個步驟,都是一種儀式化的特徵。
大悟溫柔的撫摸了往生者的臉(入殮師稱死者為往生者),讓棉入口,端正口部的位置。輕輕的拉開往生者身上的被單,先幫往生者活動身體,然後再蓋上被單,在被單的遮掩下脫去往生者的衣服。接著便是,擦拭往生者的身體。然而,在大悟擦拭往生者身體時,意外發生了。他摸到了“她”的“雞雞”。沒錯,這是一個男孩子,只是他續上了長髮,將自己打扮成了一個女孩子。
基於職業精神,大悟並沒有慌亂,只是將實情小聲地告訴了跟著自己一起來的,比自己有經驗的前輩。前輩確認情況後,徵詢家屬意見:“一會兒換完衣服要開始給往生者化妝,有男性化妝和女性化妝的區別,要化什麼妝?”。
家屬商議後說,化女孩吧。
圓圓猜測,往生者應當是一個性別認知障礙,所以母親才會哭著說“如果我把他生成一個女孩,他就不會自殺了”。
在這裡我先簡單科普一下,什麼叫做性別認知障礙。性別認知障礙是一種精神疾病,如果一個男生髮生性別認知障礙,那麼他大腦的下丘腦的性別認識中樞就是個女性的中樞。主要表現為,喜歡著女裝,討厭自己的生殖器官,喜歡和女孩一起玩。骨子裡認定自己應該就是個女生。據統計“每30萬人裡面就會有一個性別認知障礙”(資料來源於紀錄片《有性無別》)。作為一種無可避免的宿命,這部分人群註定要和傳統觀念和文化發生衝突。
往生者父母同意讓大悟給往生者化女妝的決定,表面上看是一種尊重,本質上是傳統文化觀念對死亡的妥協,體現了“除了生死,都是小事”的哲學觀。儘管,在我看來這種妥協,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畢竟死了,就是再不相見。
大悟遇到的第二個客戶是一位常年被家庭所累的家庭主婦
照片裡,她笑得很溫柔,生前應是個和藹的人,可遺體實際的樣子卻因僵硬而變得猙獰,甚至有點恐怖。
徵得家屬同意後,大悟的前輩往往生者嘴裡填充了一些補料,讓臉部看上去比較圓潤。他溫柔的擦拭著她的手,然後,量體裁衣,給亡者化妝。精緻的妝容讓往生者沒有任何死亡的跡象。把失去的人重新喚回,賦予永恆的美麗。整個過程,平靜、細緻、是一個充滿愛的過程。生有多重要,死就有多重要,生和死都值得被尊重。
這份對往生者的尊重,感染著在場的每一個人,讓他們能完成與亡者的最後告別。
上述兩個入殮者只是影片中的兩個小場景,拿出來舉例,只是為了表達儀式化下,為死者化妝背後所隱藏的對生命的敬重,和對往生者最後的人性關懷。
整影片中的入殮場景並非一個一個排序進行,而是多個入殮場景一起進行。不同年齡不同性別的死者進行入殮工作,一幕幕的場景都是井井有條、謹慎細微、莊重肅穆,表現死亡的莊嚴和神聖。這份神聖的儀式充分展現出生者對於亡者的尊重及死亡的重視,讓已經冰冷的人重新煥發生機,打破生和死的界限,給予生命永恆的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