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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觀眾,對007、復仇者聯盟這些虛構的影視衍生物,都能滔滔不絕地談上一通,更可以想象出這些影像人物,擁有龐大的粉絲流量。

對於上世紀八十年代的中國觀眾來說,一個從羅馬尼亞電影裡走下來的“莫多萬”警長也曾經是中國觀眾的熱捧物件,至今還在經歷過那個時代的觀眾心目中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

“莫多萬”警長在中國觀眾心目中留下最酷印象的電影,是1980年上映的《復仇》。

《復仇》劇照

八十年代初期,電影還是緊缺商品,排隊看電影在今日看來,完全是一場不可思議的天方夜譚。

但在那個時代的前後左右,因為看電影而發生的擠傷、軋死人事故時有所聞。在這樣的形勢下,進入觀眾眼中的電影,即使是一部爛片,也不怕不引起轟動。

“莫多萬”警長在這樣的稀缺電影經濟的形勢下,走進中國,很快擁躉無數,至今依然是中國影迷們私下裡公認的經典之作。

“莫多萬”警長追根溯源,應該前溯到1972年拍攝的《清白的手》,在這個電影裡,雖然還沒有出現“莫多萬”警長,但由同一演員出演的“米克洛萬”警長已經成功搶鏡,甚至壓制了第一主角羅曼警長的風頭。

《清白的手》還屬於“莫多萬”警長系列之前的一個系列:羅曼警長系列中的一部,這部電影結尾留下的懸念,在接下來的續集《最後一顆子彈》裡終於“讓子彈飛”了一段時間後落了下來,消滅了《清白的手》裡的終極匪徒。

因此,《清白的手》對於瞭解“莫多萬”警長系列是一個不可或缺的環節,正是《清白的手》開創了羅曼警長系列,裡面出現了一個擔任副角的“米克洛萬”警長,才有後面的擔任主角的“莫多萬”警長系列的出現。

而“莫多萬”警長的個性風格,與“米克洛萬”警長的人設,可以看出基本是一致的。

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講,《清白的手》開啟了後來在中國轟動一時且影響深遠的“莫多萬”警長系列的大幕,而且,《清白的手》裡的最初設定,還規定了日後“莫多萬”警長的走向與成色。

《清白的手》在中國放映的時間,已經是八十年代的最後一年,而且放映的時候,也沒有提到它是之前放映的《最後一顆子彈》的前集,如此錯位顛倒的放映,實在有一點叫人摸不著頭腦。

從資料上可以看出,《清白的手》的放映,是當年度8月24日開幕的羅馬尼亞電影週中的一部電影,當時共計放映了三部影片,另兩部影片是《雙人舞》、《晚餐來的客人》。據《北京電影錄》中的資料,三部影片在北京一地的觀眾人數是4.59萬人次,而上一年西德電影周的觀眾人次竟然達到34.11萬人次,羅馬尼亞電影連一個零頭都不到。可以看出,羅馬尼亞電影在中國電影市場上的號召力已經日漸式微,透露出作別中國影壇的疲沓訊號了。

《清白的手》透露出羅馬尼亞電影的什麼樣的訊號?

一是電影咬準了二戰時期羅馬尼亞政局中的一個特殊時期的特殊地帶。

為什麼要說羅馬尼亞二戰時期是一個特殊的時期呢?

因為羅馬尼亞在二戰時期成了德國法西斯建立起的軸心國中的一員,是納粹的幫兇。所以,羅馬尼亞電影裡多以地下鬥爭為主,不像阿爾巴尼亞電影裡,有它值得誇耀的游擊隊的存在,而且事實上,阿爾巴尼亞的游擊隊鬥爭,也曾經贏得盟軍的支援。顯然,羅馬尼亞當時是納粹軍團的一員,是邪惡勢力中的一個分支。

這樣,羅馬尼亞二戰時期的鬥爭,還是一種內部勢力膠著式的暗鬥,相當於我們今天司空見慣的諜戰片系列,主要是透過地下鬥爭,逆轉勝負的天平。

而羅馬尼亞在二戰終結時的命運,也是東歐國家中與眾不同的一個獨特性國家。

據《前蘇聯東歐關係 1945-1991》一書記載,如果不是蘇聯軍隊施加壓力,羅共的力量,不足以擠走聯合政府裡的其它勢力,最終羅共也難以順利取得政權。

因此,蘇聯對羅馬尼亞二戰後的局勢發展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清白的手》及之後的“莫多萬”警長系列,都對準了這樣的複雜的羅馬尼亞局勢。《清白的手》的故事發生時間,是在1945年4月,這時候,羅馬尼亞國家政權已經發生了質的變化,羅共已經在聯合政府裡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但是,前政府的勢力,並不是一下子就消失的,所以,我們在《清白的手》看到前警察官員帕圖萊亞依然安然無恙地呆在警察的崗位上,被任命為新上任的羅曼警長的助手。

從影片的介紹來看,羅曼警長有一個根正苗紅的家庭身世,他的父親是鐵路工人,在影片故事發生的時間段裡,他的父親正作為蘇聯軍隊的友軍,在捷克前線與納粹作戰。

而警察副手帕圖萊亞是一個老警察,當年羅曼參加地下工作的時候,曾經做過牢,帕圖萊亞曾參與對他的審訊,嚴刑逼供種種手段,都曾經讓羅曼吃飽喝足,所以現在兩個人成了同事,實在有一些尷尬,原來他們本屬於不同的陣營,因為二戰結束,源自於羅馬尼亞的特殊的反戈一擊式的轉型,舊政權是和平過渡成新政權的,所以,他們當下同屬於一個戰壕的戰友,終有一種同床異夢的心理隔閡。

所以,帕圖萊亞立刻意識到自己職位不保,準備逃往國外。為了實現自己的計劃,他不惜與匪徒勾搭成奸,通風報信,換取出國的資本與憑信。羅曼警長對他的這種心生異心毫無察覺,跟隨他來到匪徒老巢,這時候,才發現陷入到危機四伏的陷阱中。幸好這時候,“米克洛萬”警長出現,擊斃了這個警察局裡的異己力量,肅清了這個不能依恃的危險分子。“米克洛萬”警長也因此獲得了羅曼警長的信任。

因此,電影的前半部分羅曼警長在走上新崗位之後,面臨著一個與國家政權性質轉換密切相關的依靠什麼力量的問題。他所在的警察局,正相當於羅馬尼亞新建立政權的聯合政府,裡面的舊政權的勢力,正在新形勢下發生分化、變質、轉向,羅曼出於他的人道主義的善意,想與舊政權下的勢力同舟共濟,攜手合作,但最終發現這些勢力仍抱有異心,於是,新政權裡的舊勢力,遲早被剷除也必然是時代的選擇。

這樣《清白的手》在大浪淘沙那些不合新時代潮流的舊勢力之後,把“米克洛萬”警長推舉出來,成為新政權的忠實合作者,而他身上帶著的江湖風味的舊式品性,又給予了電影的娛樂層面以足夠的火爆激烈的支撐,形成了電影遊走在正統思潮與娛樂浪潮之間的匹合力道,形成了羅馬尼亞電影二戰題材的特有的敘事風格。

我們可以在之前的《橡樹,十萬火急》及之後的“莫多萬”警長系列中都可以看到這種緊扣羅馬尼亞的特殊二戰時事特徵的電影敘事立場,那就是著重於表現新舊勢力交匯期間的意志的交鋒與權力的角逐。

二是電影突出了暴力傾向有它的合理的理由。

羅曼是一個正宗的黨員出身,他最大的理想,是在前線上出生入死,為新政權效勞。讓他轉行去警察系統、與那些看不見的敵人進行生死搏鬥,讓他一度思想上產生牴觸情緒。

因為要與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匪徒鬥爭,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而他對警匪鬥爭缺乏深入的瞭解,所以他在實際工作中往往恪守理論上的底線,最主要的一點就是認為“要依法辦事,不能用犯罪去對付犯罪,我們應當有一雙清白的手。”

這可以說是電影的主題,但是,實際上電影裡在突出羅曼的理論正確的同時,更為推崇的倒是“米克洛萬”警長的“以毒攻毒”、“以暴抗暴”策略,而這種策略,也一直影響到日後“莫多萬”警長系列的中心主題,突出了暴力所具有的摧枯拉朽的威力,而羅曼警長信奉的那一套對“清白的手”的堅守理論,在電影裡表現出來,更像是“婦人之仁”。

“米克洛萬”警長與後來的“莫多萬”警長的魅力,都是他們把暴力玩得風生水起,動感十足。也就是說,《清白的手》更像是為暴力影像踏平道路的開篇之作,在電影裡的“清白的手”的理論被事實打得滿地找牙、蒼白無力的情況下,“米克洛萬”警長及“莫多萬”警長系列讓暴力成功上位,便掃平了道路,可以橫行無忌地大展神威了。

在《清白的手》中,“米克洛萬”警長被認為是玩世不恭,不正不經,他自稱喜歡美酒佳餚,理想的生存狀況,是一切“稱心如意”,看起來是一個生活的享受者,而在公務執行上,他是一言不合,就是痛揍對方,更是信奉用子彈說話,一旦深入犯罪現場,便把法律給踢到一邊,隨心所欲地使用暴力,滅掉對手的生命。

“米克洛萬”警長這種殺戮至上的手段,開始的時候,很讓羅曼警長反感,但是,正是“米克洛萬”警長的這種暴力手段,卻屢次幫助羅曼脫離險境。

當羅曼警長遇到了身邊同僚的背叛、身陷敵巢的時候,是“米克洛萬”警長自天而降,幹掉了身邊的叛徒與狡猾的敵手,讓羅曼不得不認同“米克洛萬”警長這種暴力做法;後來在查詢匪徒的幕後黑手的時候,“米克洛萬”警長更是用拳打腳踢的逼供手法,讓小嘍羅說出了匪首落腳的地點,本來可以放小嘍羅一馬了,但是“米克洛萬”警長開車回來,開槍打死了小嘍羅,果然從小嘍羅所在電話亭裡查到了小嘍羅正在向匪首通風報信的證據。

由此可見,“米克洛萬”警長的這種殺人滅口行為,雖然與法律沾不上邊,但卻相當奏效,非常具有實用價值。羅曼警長就在這種將信將疑的態度下,不得不一次次接受“米克洛萬”警長的暴力理論,直到“米克洛萬”警長被匪徒擊中,手中只剩下最後一顆子彈。

“米克洛萬”警長意圖用這一顆子彈,繞過法律,給匪首以致命的一擊,但是羅曼來到現場,有意無意地擋住了“米克洛萬”警長的這一顯然已經違背了法律原則的一槍,救下了匪首,“米克洛萬”警長含恨死去,留下了最後一顆子彈,而被這顆子彈放棄了去奪取生命的匪首,在下一集《最後一顆子彈》裡卻成功地逃脫了法律制裁,逍遙法外,這無形中證明了羅曼對法律的循規蹈矩最終根本不能適應警察事業的需要。“米克洛萬”警長的“把他們都殺光”的簡單原則,卻能夠達到斬草除根、一勞永逸的奇效。

“米克洛萬”警長的理論最終同化了這一系列電影的主題,從而在以後幾集電影裡,都是“米克洛萬”警長式的以暴抗暴方式得到了傾情的宣洩。

看起來,羅曼與“米克洛萬”警長似乎是志同道不合,但是,“米克洛萬”警長卻在一點上對羅曼警長尊崇有加。這也是電影裡打造出的耐人尋味的充滿著感傷情懷的一個段落。

前政權留下來的警察局副手帕圖萊亞可以說是死有餘辜,但是他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羅曼曾經來到他的家裡,帕圖萊亞有一個貌美善良的妻子,還有一個帥氣英俊的兒子,這完全與帕圖萊亞的心懷鬼胎的個性不相吻合,羅曼感到這種家庭氣氛,完全不應該隸屬於帕圖萊亞這種心狠手辣之人所應該擁有,在出了他的家門的時候,說了一句:“你不應該成家啊。”

後來帕圖萊亞因為與匪徒沆瀣一氣而被幹掉,羅曼並沒有感到快樂,反而是第一時間,心思重重地告訴帕圖萊亞的妻子與兒子,說他“因公殉職”,實際上他說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而正是這個謊言,讓“米克洛萬”警長念念不忘。在事情過了許久之後,他還問為什麼羅曼要說這個善良的謊言,羅曼說:“為了孩子,孩子無罪。”“米克洛萬”警長不得不由衷地讚歎道:“真是大善人。”

這樣,羅曼的善的希望用法律治理世事的思想與“米克洛萬”警長用暴力除暴安良的實際,便既齟齬又匹合。羅曼是一種理想,而“米克洛萬”警長則是執行,光有理想,沒有執行,法律註定是蒼白無力。這就是所有推崇暴力的影視作品的共性的原則,那就是認為唯有暴力才能行使真正的公正。

後來,羅馬尼亞轉型期間最高元首身首異處,是否也與這種思想理念有著隱性的關聯?

三是電影構造了警匪片所獨特的邏輯發展模式體系。

《清白的手》裡的敵人是國家剛剛脫離戰爭環境下滋生的殺人越貨的各類匪徒。這與“莫多萬”警長系列將針對的鋒芒對準二戰中的政治力量相比,顯得要單純得多。

《清白的手》的故事架構是什麼?是如何發現最終的敵人的?

其實,這就是羅馬尼亞電影的弱項,那就是電影中的查根問底,來的非常簡單,就是從小嘍羅查起,逼出口供,然後就一路追蹤下去,最終捉到深藏在幕後的“大魚”。

這種模式,日後在“莫多萬”警長系列裡也是一以貫之地重複著與複製著。

在《清白的手》中,警察查出真兇,非常簡單,都是如出一轍的從外圍的小魚小蝦入手,查出真相。

羅曼警長最初使用的枝節線索,是一個小偷。小偷幫大忙,在日後“莫多萬”警長系列裡也是如有神助地貫穿始終,那個被割掉鼻子的小偷,一方面增添了喜劇成份,但更為重要的是給予電影的線索推演提供了重要的觸發入口。

在《清白的手》裡,羅曼找到了當年的曾經一起做過牢的小偷獄友,透過他去查詢匪徒,這個小偷獄友果然有收穫,打聽到了匪徒的藏身之處,尤其是是發現了與警察局裡的內奸見面的場面,等他前來向羅曼警長提供資訊的時候,卻遇到警察局裡的內奸作梗,並被害掉了生命。

之後,羅曼警長都是在娛樂場所、吃喝之地輕而易舉地找到匪徒的親信蹤影,然後一番暴力威脅,便打探到了匪徒上一層級的首領位置,循著線索追蹤而去,便可以準確定位,找到兇手,展開對決。

比如影片裡的主要犯罪活動是匪徒們劫持運有大量資金的郵車,羅曼與戰友,是找到這個匪徒的親信帕斯科,查到匪首布丘爾利格的幽會之所,然後上門捉拿,一舉斬獲。——這其中至於是出於什麼樣的邏輯,找到外圍的親信,電影就用不著交待了。邏輯在這裡是呈懸崖式斷裂的。

接下來,電影如法炮製,再次尋找終極匪首塞馬卡的親信勒斯克裡克,很快找到了這個親信,逼他交待終極匪首去向,然後在倉庫裡展開了一場終極對決。這個尋兇的路徑,再次會遇到一個尷尬,就是如何確認終極匪首的親信的?又是如何找到他的位置的?電影就不置可否了。

就是透過這些斷斷續續的情節鏈條,電影完成了近乎是三段式的捉兇過程,但仔細辨識一下情節線,會發現不過是同義反復,之間並沒有什麼推演的成份,完全是憑著先驗式的從外圍到核心的如是者三的重複,便逐一清除了級別不斷增大的POSS。

電影的本意,其實就是在這個簡單的邏輯線下,展現槍戰場面,滿足鏡頭裡的槍火傳奇,以槍戰的火爆引燃觀影的火爆,大體是這類電影的拍攝策略。

本片作為警長系列的開山之作,有必要追問一下,這個警長有沒有原型?

據本片導演、主演以及之後的“莫多萬”警長系列的同一導演與主演塞爾玖在2005年接受《電影傳奇》採訪的時候說,警長的原型,取自他的舅舅的經歷。這樣看來,似乎本片中的“米克洛萬”警長及日後個性與經歷變本加厲的“莫多萬”警長都有著導演的家族自傳的影子,但可能事實並不是如此。

據《電影藝術》2015年第5期上刊載的一篇羅馬尼亞影評人所寫的“警察片,名詞:羅馬尼亞犯罪片史導論”一文介紹,羅曼警長與“莫多萬”警長另有來歷,文中說:“更加高產的作家提圖斯·波波維奇則與瑟爾庫迪亞努一同創造了米克洛萬和羅曼探長,他們在1940年代的布加勒斯特的冒險故事由賽爾玖·尼古萊耶斯庫在1970年自導自演,並取得了巨大成功。”

這樣看來,《清白的手》這部電影裡引申出的警長系列來自於作家的創作。這個作家名叫:蒂圖斯·波波維奇(1930-1994),他出生於奧拉迪亞市的一個知識分子家庭,在布加勒斯特讀大學期間開始創作小說,1955年推出〈陌生人》,跨入小說家行列。後轉向電影劇本創作,計40餘種,其中《多瑙河之波》、《達契亞人)、《勇敢的米哈依》、《權力與真理》均出自其手,合作導演包括塞爾玖,可以視著塞爾玖電影的御用編劇。因此,我們可以說塞爾玖的警長系列電影背後有著文學的強有力的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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