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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部產生於1988年的電影,儘管在當時文學界、評論界對王朔的口誅筆伐愈演愈烈,並給王朔的作品扣上“痞子文學”的帽子,但影視界卻對他青睞有加,他幾乎成了夏鋼、米家山、葉大鷹、黃建新等導演們口中的“香餑餑”。

在一片罵聲之中,王朔逐漸在影視界立腕,他的四部小說作品同時在1988年被搬上大銀幕,從此,那一年被文藝各界稱之為“王朔年”。

面對傳統文學界對他的批評,他以一句:“我是流氓我怕誰”便化解了腦門上所有的“官司”,同時他繼續在影視行業內呼風喚雨。

導演葉大鷹和王朔的初識是在三年前,當時葉大鷹還沒有在北電畢業,平時閒來無事他會拿著拍攝器材到外面試試手,經朋友介紹,他和王朔在鳳凰餐廳一起喝了頓酒,由於特殊的出身背景,導致他們兩人很聊的來,說起部隊大院的那些往事,自然如數家珍,但葉大鷹的家世遠非王朔能比,他的爺爺正是大名鼎鼎的葉挺將軍。

兩個人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王朔從包裡掏出了自己的最新小說《浮出海面》,送給了葉大鷹。回去之後,葉大鷹便被王朔的小說徹底打動了,他給予王朔的小說很高的評價:“他是我們這一代人裡能夠真正找到自己的人,他是把我們那代人身上的那種東西表達得最準的一個人,也是對我影響最深的一個人。”也正是這一次會面為王朔和葉大鷹的合作埋下了伏筆。

三年之後,改變王朔小說的行為已經形成了一種風潮,他的幾部小說《浮出海面》、《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頑主》都成了搶手貨,而葉大鷹拿到的則是《橡皮人》。

在由《橡皮人》改編的影片《大喘氣》當中,謝園飾演的丁健和王朔筆下大部分的男主角很相似,都是無所事事的社會閒散人員,他具備著北京人利索的嘴皮子,有些小聰明,卻缺少大智慧,一貫玩世不恭,這些特點都被謝園詮釋的惟妙惟肖,謝園也憑藉該片中出色的表現,摘得了那一屆金雞獎最佳男演員的桂冠。

影片《大喘氣》

片中的主角丁健從北京跑到廣州,主要經濟來源是和一群狐朋狗友在黑市做一些生意。一次他邂逅了風情萬種的女子李白玲,從此便不能自拔,兩人很快建立了一種生意之外的曖昧關係,但李白玲遠沒有他想象中那麼簡單,在她的策劃下,他們最終籌得了一筆鉅款。

但丁健他們幾個人到底不是李白玲的對手,他們很快意識到自己可能被李白玲算計了。

後來,丁健自己聯絡了一筆電視機的買賣生意,結果卻被“地頭蛇”給“黑吃黑”了,當他意識到自己被戲弄了之後。他憤怒的將對方打成重傷,因此和當地黑惡勢力結下了樑子,他一路被地痞追殺,最終只能無奈向警方投案自首。

影片《大喘氣》

深夜裡,失落的丁健獨自飲酒,醉倒在街邊,不知過了多久,他被李白玲發現後帶回了家裡。當丁健在恍惚中醒過來時,他發現眼前的李白玲似乎變成了恐怖的橡皮人,受到驚嚇的丁健,神情恍惚,陷入了某種幻覺。

影片的最後,丁健騎著李白玲送給自己的摩托車,踩足了油門,在頂樓上衝了下去。影片在這樣一種魔幻的象徵性鏡頭中結束了。

雖然對於葉大鷹、王朔、謝園來說,這是一部意義重大的電影,但以今天的眼光來評價這部電影,其實完成度並不高。情節的起承轉合過於突兀,配音和畫面的分離感過重,情感的發育也缺少鋪墊,如果拿王朔的原著小說作為標準,確實有差距。但拋開技術性問題,影片的精神核心的是極其先鋒的,在當時的大環境下,這樣一部電影的問世具有先鋒意義,用今天的專業詞彙來講,他接近於“cult”片的概念。

影片《大喘氣》

而在當時,那個年代的觀眾們對於電影藝術的理解還比較侷限性,這樣的帶有著60年代歐洲“新浪潮”特點的電影也讓接受能力較為侷限的觀眾們感覺一頭霧水。

在“王朔年”被改編的四部電影當中,《頑主》其實是相對最令王朔滿意的作品,而對於這種說法的解釋,王朔的答案是:“因為米家山沒什麼想法”。對於王朔來說,他當然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夠原汁原味的被展現到觀眾們面前。而對於“有想法”的導演來說,小說是你的,電影是我的,由我自己改編的作品自然要刻下自己的烙印。

對於王朔的作品來說,“整容等於毀容”,那些具有王朔特點的細節描寫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粗粒而生硬的剪輯。

影片《大喘氣》

影片《大喘氣》向我們展現了一種底層社會青年們的一種迷茫,他們堅守在自己所理解的人情世故當中,對剛剛被修正的主流價值觀充滿著不屑。片中的主人公曾對別人說道:“好像你多高貴多文雅,還不如我呢,我起碼不玩朋友,我憑本事吃飯 !”。

在物慾橫流的食物鏈上,丁健他們的底線已不再適用,在物質和金錢面前,李白玲等人已經對人性和感情麻木了,成了冷冰冰的橡皮人。面對這樣的環境,主角丁健感到感到恐懼、感到無所適從,他幾乎無法明哲保身,只能任由無情的同伴去蠶食和同化他,最終變成他們的同類。

影片《大喘氣》

遊走在社會邊緣的他們,表面上凶悍,八面玲瓏,爭著搶著的自嘲,但卻有著非常強烈的自尊心。這也是對於王朔、葉大鷹他們這一群人內心世界的表達,他們對高速發展的社會,以及瞬息萬變的人心嗤之以鼻,他們把固守的規矩與人性當做一種引以為傲的氣質,卻又無力阻擋商品經濟社會所帶來的新思潮。

他們敢愛敢恨,一切以情感為中心,把感情當做為人處世的標準,那是一種自命不凡,是一種孤芳自賞,也是一種落魄貴族式的驕傲。

於是,片中的丁健說出了這樣的話:“我討厭你,就不會裝作喜歡你。別以為你比別人強多少,說實話,我可憐你們”。

這樣的一部電影,生來便是小眾,並且隨著葉大鷹、謝園、王朔等人逐漸淡出影視圈,他們的作品也就更加再無人問津。在今天,時代不可能因為“丁健”們個人的侷限性而受到挑戰,這種思潮已經失去時代的對照,它已經不再具備著探討的價值,一群和今天毫無關係的人,以及一些和今天價值觀不相匹配的思想似乎都已經過時。屬於王朔、葉大鷹、謝園的時代已經謝幕,但他們對於時代脈絡的占卜與探索,是值得今天的觀眾所思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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