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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週,《我就是演員之巔峰對決》引起了一些爭議。

爭議是一把雙刃劍——

如果沒有爭議,除非盡善盡美,否則它必定切中社會層面某些痛點、引發觀眾某種共鳴,它創造了「公眾批評」的話語場;

如果只有爭議,沒有理性思辨,那麼所有質疑只是咬文嚼字的表面文章,卻沒有沉澱下對節目創作也好、對行業促進也罷的真實價值。

而以1號的專業經驗而言,評述這種爭議氣質的話題一定要有時間的沉澱——

一是作品本身可能隨著播出產生反轉;二是爭議風向往往隨著傳播發生逆轉。

在第二期中,張國立以巔峰演技飾演了一位罹患阿爾茲海默症的老人,而當日恰逢中國曆時17年研發的全球首個糖類多靶抗阿爾茲海默症創新藥物重大新聞釋出,兩件事的歷史性巧合讓包括人民日報、環球網、中國青年報、每日經濟新聞等一系列主流媒體牽頭起了新一輪傳播風向。

因此,這也是為什麼1號選擇等到第二期播出後進行評述——因為專業評論往往需要一段「冷卻期」,儘量避開時間的陷阱,得以相對客觀地評價。

「巔峰」被質疑之後,真正應該反省的缺失是什麼?

《巔峰對決》裡,演員是不是巔峰?演技是不是巔峰?

如果只看第一期,很有可能回答不是——能讓我心服口服地稱其巔峰二字的只有李冰冰和張國立與他們的作品《閣樓》;

如果又看第二期,很有可能有所遲疑——這一期我心目中的巔峰名單,已經變成了張國立、馬思純、秦昊,原來「巔峰感」的起伏那麼巨大。

如果繼續看下去,很有可能還會有更復雜的理解。但僅僅兩期之後,便已經重新整理了我對「巔峰」的理解——

演員的巔峰時刻,是在包括劇本、導演、對手、角色等一系列條件下出現的高光時刻,而非穩態效果。

這個道理,只要我們客觀回想一輪自己認可的優秀演員,他們真正呈現出巔峰水準的角色究竟有幾個?有三個以上的必是國民演員,有一個角色的足以一朝成名,還有更多的優秀演員根本終其一生等不到成就他們巔峰時刻的角色。

客觀評價,《巔峰對決》其實做到了巔峰的兩大要素——

有巔峰的導演,許鞍華、陸川、李少紅、田羽生、尹力,哪一位沒有耳熟能詳的代表作?

也有巔峰的對手,國際範巔峰的李冰冰、文藝片巔峰的秦昊、國民劇巔峰的佟大為、話劇巔峰的郭濤、小花巔峰的馬思純。

筆者其實在第一期並不理解為什麼會讓馬思純這樣與其他人差著輩的小花作為巔峰陣容出場,直到看了第二期的《繼父》,我才意識到如果只有清一色張國立式的巔峰,那麼如何組合出對手戲的巔峰?

但是,《巔峰對決》也欠缺了巔峰的兩大要素——

沒有水準一致的劇本。有的確出彩的《閣樓》《繼父》《如父如子》,也有中庸水準、不痛不癢的一些作品,還有爭議較大的《夏洛特煩惱》《冬之光》。

沒有全面齣戲的角色。姜思達真實評論,「角色沒有很討喜」;樑靜甚至直言,「如果給我好的角色,我的名次肯定比這個要高很多」,演員的真實實力受到了角色本身的很大制約。

所以,《巔峰對決》的問題所在其實是做了一個吃力但不討巧、可以但沒必要的改版。它本想突破自己、做的更大,不再復現有演技衝突的經典片段,而要創作有起承轉合的完整故事,讓編劇在十分有限時間完成原版電影可能打磨了多年的劇本,讓演員在15分鐘舞臺高度濃縮90分鐘電影的故事與人物,這是一個從表演式的標準轉變成了一個作品級的標準。

誠然,這是對自己提出的高要求、好想法,但是這個巔峰的意圖在不具備巔峰的劇本創作力的前提下,這個問題便先被節目放大,再被輿論放大。所以,其實《巔峰對決》其實讓我們看清了中國影視產業目前的最大症結——

我們不缺巔峰級演員、巔峰級導演,但稀缺巔峰級編劇。而只有他們三位一體之時,或許才能真正意義上完成巔峰對決。

「讚美」被批評之後,真正應該建議的標準是什麼?

過往,我們總在提——若批評無自由,則讚美無意義;

現在,我們還該提——若讚美無自由,則批評無意義。

不知何時起,批評成了某種政治正確,不知何時起,批評成為思想獨立的象徵。不但要批,還要聲音洪亮地批、表情嚴肅地批、敵我分明地批。

可是理智的人們啊,狹義的「批評」才是帶有傲慢態度、情緒色彩的指責,而美學的「批評」卻是試探性的評判與論證式的探討。

所以,我所看到的《巔峰對決》並不是#神仙打架變成誇誇群#,而是一檔在批評與讚美之間有了相對成熟分寸感的節目。

藉此節目,1號其實想要探討的是有關批評的「三不原則」——

不偏頗。

事實上,首期爭議較大的《夏洛特煩惱》的爭議源頭並非民間自發挖掘,而是節目主動釋放的。先是姜思達在節目中直言這個改編把喜劇片變成了生活流,才有後續大號、福斯不斷強化甚至利用這個論點。

但凡有專業傳媒經驗的人,都能預判到,選擇釋放這個評論,必有發酵負面評論的風險。這是一個決心要做誇誇群的節目會選擇的合理邏輯嗎?顯然說不通。這種主動選擇直面風險、主動開啟議論空間,你可以批評它的確喜劇做得不夠,卻不該批評它封閉了自我批評的通道。批評應該以邏輯為導向,能夠自證。

不自居。

然而,筆者覺得惋惜的是,似乎不少觀眾只聽得懂直白的批評,卻聽不太懂含蓄的弦外之音。他們聽得懂姜思達「我笑不出來」的直抒胸臆,卻不太能聽到李少紅在說「給了我們這個劇本,我們也很驚訝」之中對劇本品質的質疑,也看不太到在李宇春盲人棍兒的用與不用之間,在樑靜表演女排教練過與不過之間,在《冬之光》雙線敘事的利弊之間,召集人、大導演和Boss團的在四兩撥千斤下的看法各異。

讓我印象最深的一處便是,當陸川質疑李宇春的盲人棍兒沒有充分發揮戲劇張力之時,李立群淡淡地接了一句,他曾在盲人群體中進行生活體驗,盲人棍兒是一定要帶的,好讓別人知道他的盲人身份。這種點破但不說破的交流,其實便是中國文人式的論道方式,有禮貌、有節制,給自己和對方都留有空間。

不傷害。

李冰冰說,大二之時、入行之處,她曾被一句嘲諷留下至今的心理陰影。人言,是治癒的藥,也是誅心的刀。好的批評,不是讓世界多一個受傷的人,而是讓世界少一件缺憾的事。

尤其本季,它做的不僅是演員本身,而是一個行業環境中的演員、一部獨立作品中的演員,導演與演員之間,應該是彼此信任、保護、激發,而非相反,他們需要共同維護一個長達三個月的好的創作環境,絕不是以互相傷害為前提的,而是以互相尊重為基礎的。

專業的影視批評只有一個目的,便是服務於下一次更好的創作。

1號結語

這恐怕不是一篇寫給感性的福斯的文章,理性對陣感性之時,往往蚍蜉撼樹;

這只是一篇寫給理性的專業讀者的文章,迴歸到專案的得失之上、行業的利弊之上,我們希望在這場不大不小的爭議當中沉澱留給未來的價值。

一部作品受到讚美,往往需要無數看不見的條件;一部作品受到爭議,僅僅只要一個看得見的漏洞。對於《巔峰對決》而言,這個漏洞便是劇本。

承認漏洞,但不誇大漏洞,這是恰當的批評;

看到進步,且不忽視進步,則是恰當的讚美。

在有分寸感、有人文溫度的批評與讚美之中,行業才會因為有品質的批評、有見解的讚美而真正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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