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1月開始，所有人就都在等它。
《刻在你心底的名字》。
12月23日，週三，今天，下午4點，網飛Netflix，上線。
刻在我心底的名字陳昊森 - 刻在我心底的名字
不論你是誰，
每一個人的初戀，都跟史詩電影一樣偉大。
提到初戀，你會想到什麼？
是夏日泳池邊的嬉戲玩鬧，
或是冬日壁爐前的苦澀落淚；
還是學校走廊上的回眸一笑，
又或是操場旁邊的默默注視？
《請以你的名字呼喚我》劇照
有人說，”初戀”是一個很神聖的詞語。
初次的怦然心動。初次的膽怯告白，初次的奮不顧身，因為從來沒有過這般的經歷，所以才顯得格外珍貴動人。
《初戀這件小事》劇照
而”戀”也是一種複雜卻又私人的情緒，可以將其形容為愛情的刻骨銘心，也可以稱其為”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曖昧不明。
《情書》劇照
有的人的初戀是美好的，是瘋狂卻無果的，或是如這部電影所刻畫的那樣，
像史詩電影一樣偉大。
這兩年，以刻畫同志人群故事為主題的電影，逐漸成為了臺灣電影產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誰先愛上他的》《我的靈魂是用愛做的》《親愛的房客 》海報
於觀眾而言，這些作品某種程度上也成為了情感的投射，從別人的故事中看到自己的影子，進而產生感同身受的情緒。
/《刻在你心底的名字》海報
而這部《刻在你心底的名字》也讓許多的觀眾坦言，學生時代的自己也曾擁有過一段可以被稱作是”史詩電影”一樣的感情經歷。
1
兩個好朋友，一個很正常，一個瘋瘋的
張家漢是在一堂游泳課上遇到Birdy的。
Birdy本名叫王柏德。
Birdy不是籠中鳥。
嚮往飛翔的他身上帶著一股奔放又迷人的野性。
在那時候，這樣的男孩被看作是另類，可正是因為這般的與眾不同，讓張家漢記住了Birdy，並且被他深深吸引住。
瘋狂而又大膽，Birdy的突然闖入讓張家漢有些措手不及，卻又讓他感受到從未有過的莫名情緒。
你來我往之間，這般情緒也逐漸升溫發酵。
那絕不是點到即止的友誼萬歲，或是朝夕相處的同窗交好。
一切都是有跡可循，在Birdy豐滿羽翼的保護之下，張家漢漸漸認識到了自己的內心。
初見時的水中對視，
翻牆離校買宵夜的青春叛逆，
在宿舍同床一起享用零食的短暫快樂，
解救被霸凌的同志男孩，
在社團課上和教官互嗆的無所畏懼。
點滴記憶的堆積，張家漢被Birdy吃牢了，也開始對這個男孩產生了偏好和佔有慾。
人潮洶湧間偏偏遇上了你，人來人往中偏偏選擇了你，你是我不可言喻的秘密。
臺北之行對張家漢而言是一場不華麗卻銘心的冒險。
當他選擇了像Birdy那樣衝出籠子飛向天空時，他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自己，一個願意為愛瘋狂也願意為愛卑微的自己。
從前的他被規矩束縛著，被教條約束著，被身邊人的目光監視著，被家人的過高期待壓迫著。
可是當他選擇和Birdy偷跑出校謁陵，在臺北電影院裡被光影瞬間照耀時，他就已經將自己完全投入到了這段關係當中。
兩人在電影院看的電影，就叫《Birdy》。由亞倫·帕克執導，馬修·莫汀與尼古拉斯·凱奇主演，講述了一對好友Birdy （莫汀）和Al（基治）的故事。
《Birdy》海報
Birdy 對鳥類有很深的痴迷，經常幻想自己可以像是鳥一樣自由自在地飛翔。
很多人覺得Birdy不正常，但Al從來不介意Birdy的瘋狂。
《Birdy》劇照
越戰爆發，兩人先後被徵召前往戰場，Birdy在戰場上出現了精神異常的情況，Al為了幫助Birdy康復，一直陪伴守護著他，為他開啟心窗。
此片曾獲得1985年戛納電影節的評審團大獎。
《Birdy》劇照
張家漢和王柏德，就像是Birdy和Al。不同的是，他們的這段感情被時代賦予了更加深刻的意義。
80年代的臺灣、男校、宗教信仰，這些元素的出現從一開始就為這部電影定下了一個基調：禁忌之戀。
Birdy的年少氣盛並不是錯，但是張家漢的愛戀在當時卻是大錯特錯。
2
如果身為同志會下地獄，那我寧可去地獄
Birdy是瘋的，卻也是最清醒的那一個。
他認識到了自己和張家漢關係逐漸走向一個不可控的狀態，他認識到了張家漢對自己的痴迷和佔有慾，同時也感受到了來自周遭對兩人關係的竊竊私語。
於是這時候的他選擇了疏遠張家漢，老天爺也給了他一個機會，男校和女校合併，他認識了學妹班班，兩人開始發展情侶關係。
可是張家漢不懂，他可以將真實的自己毫無保留展現在Birdy面前，
脆弱的、狂烈的、堅強的、敢於抗衡的，
原本最為弱勢的他，卻成為了這段關係中最勇敢的那一個。
若是說從前的他是小心謹慎被Birdy的羽翼保護著前進，那現在的他則是願意為正視這段關係，正視烏雲密佈的內心世界。
張家漢看到Birdy和學妹你儂我儂，他會選擇把疑問說出口，他問Birdy：
”我以為世界繞著我們兩個轉，怎麼突然間我就成了別人？”
他從一個被動者變成了主動者。
也從一個局內人，變成了局外者。
被Birdy”拋棄”在一旁，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他始終沒有姓名。
Birdy騎機車受傷，無法洗浴，在這樣易碎的時刻，他選擇將真實面展現在張家漢面前。
突如其來的親吻，情緒融進了浴室的水蒸氣之中，彷彿回到了兩人初見時，同樣是有水的環境，一切都是註定，一切都是命運。
關於水的設定，蔡明亮導演或許最有發言權了，
《青少年哪吒》《河流》《不散》《天邊一朵雲》，水成為了情與欲的象徵，也為青春賦予了陰鬱潮溼的氣息。
而在《刻在你心底的名字》中，泳池的初見，浴室的親吻，海邊的爭吵，雨中的告別，瀑布旁的再遇，以水為點做足文章，情感的傳遞也更加細膩柔和。
/ 蔡明亮《青少年哪吒》
卻也是因為這個親吻，Birdy開始疏遠張家漢，開始恐懼於兩人之間的關係。若是說親吻前只是顧慮，那親吻後則是徹徹底底的逃離。
掙扎、撕裂、痛苦、糾纏，複雜的情緒在張家漢和Birdy之間生長著，一個考慮的是未來周全，一個考慮的是活在當下，兩人的情愫併發成矛盾，從前的美好也成了一地雞毛。
在海邊，Birdy衝著張家漢喊：”你比我還瘋你知道嗎？”
這一刻的他們好像發生了置換反應。
更瘋的是，張家漢在學校為Birdy擋下Birdy父親的暴揍，還試圖在母親面前出櫃（被趕來的Birdy阻止了）。
他的瘋早已跳脫了Birdy的認知範圍，也是在和當時的糟糕環境，做正面對抗。
他們在臺北時曾親眼目睹同志被有關部門抓走，也看過學校同學對同志同學的霸凌事件，Birdy的懼怕並不無道理，而是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內。
他的情感足夠濃烈，兩人的故事也足夠刻骨銘心。
可這樣就夠了嗎？
在那個年代，真愛真的可以克服一切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因為從一開始這段感情就註定無疾而終，兩人也註定會走向分叉路口。
可張家漢不信，他試圖反抗世界，試圖用自己的勇敢和現實來一場搏鬥，哪怕最後結果是鮮血淋漓，至少自己嘗試過，也夠，不是嗎？
可他的瘋狂不夠成熟冷靜，更像是年少輕狂與殘酷現實的碰撞，以卵擊石、不自量力。
除了Birdy，神父也在勸說張家漢認清現實，不要做無謂的掙扎。
於是這時候張家漢哭喊著，對神父說：
”如果這樣我會下地獄，那我寧可下地獄，那裡的人還比較懂我。”
天堂或是地獄，和喜歡男生或是喜歡女生有任何關係嗎？
2020年，或許很多人覺得這是一個沒有什麼意義的問題。
但是在當時的人們眼中，承認了同志身份，就等於為自己打上下地獄的標籤，身而為人的價值也就不值一提。
不論你是誰，做過什麼，但凡違抗了“規則”，逆反現實社會的綱紀倫理，你就註定要下地獄。
而那裡的人們都和你一樣，是反抗者，是邊緣人，是“不正確”的，格格不入之人。
天堂從來就不屬於自己，張家漢明白這一點。
天地不容，只能選擇逃離。
而這一逃，就是30年。
3
如果有下次，我會再愛一次
筆者想把故事寫到這，因為這個停頓是意料之內。
在那個年代，禁忌之戀是不被理解和允許的，張家漢和Birdy的分別是註定的。
可是當時間流轉到現在，如果再給他們一次遇見的機會，他們又會做出怎樣的抉擇呢？
是像普通朋友一樣打聲招呼說句好久不見，
還是如陌路人一樣擦肩而過各自安好，
又或是將思緒拉回到30年前，和對方再瘋狂一次？
不同的人會給出不同的猜測，不同的經歷也會帶出對這段關係不同的遐想。
/ 30年後
你或許曾是張家漢，或許曾是Birdy，或許你身邊有如他們這樣的朋友，作為觀眾的我們在看到重遇的畫面時，或多或少會帶入私人的情緒。
這部電影其實是導演柳廣輝自己的故事。
步入天命之年的他在拍完作品後，有了勇氣向母親坦白自己的身份。
導演柳廣輝
他將自己過去的膽怯和時代的壓迫放入電影之中，又以勇敢的態度來面對世界。
不管是臺詞也好，劇情也罷，都被導演賦予了故事，儘管是私人的，卻又是大眾化的，能夠引來觀眾的感同身受。
其實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樣也是一種成功。
誠然，《刻在你心底的名字》並不是一部完美的作品，它存在許多的缺點和問題，於是多少顯得平庸無奇。
可卻又是這樣的中規中矩，讓作品更為”接地氣”，致敬梗的使用、時代背景的嵌入，再配上演員們賣力的演出，很難讓人拒絕這樣一部作品。
至少筆者在年初柏林看完，10個月過去了，後勁仍然很足，盧廣仲演唱的主題曲更是在心頭頻頻打轉。
初戀可以是盛大的夏日狂歡，也可以是無果的冬日悲情，更可以是橫跨四季的相守相伴。
初戀的面貌可以是多種，而初戀也只有、只能有一次。
我不覺得Birdy是一個渣男，他不過是做出了那個年代的男孩應該做出的選擇，
同理，我也不覺得張家漢是在無理取鬧，因為投入愛中的人都是瘋子，沒有人能夠控制住自己心中強烈炙熱的情感。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們之間的糾葛和掙扎具有互動性，傷害對方的同時也是給自己的心上劃一刀。
不信？其實主題曲已經解釋了一切。
和電影名稱正好相反，主題曲名為《刻在我心底的名字》，全曲以Birdy的視角來講述他和張家漢之間長達30年的情愫糾葛。
電影是以張家漢的視角，歌曲則是站在了Birdy的角度，這樣的聯絡很是奇妙，恍如隔世，卻又觸手可及。
主題曲《刻在我心底的名字》
如果有一個人的名字深深刻在了你的心中，如果你也曾為愛瘋狂過，像Birdy那樣掙脫牢籠或是像張家漢那樣對抗現實，
如果你也曾真心喜歡過一個人卻因世俗之見遺憾道別，
如果你讀完這篇文章有想到自己的”曾經滄海難為水”，那千萬不要錯過這部電影。
用這樣一部作品來為2020年收尾，倒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晚安，晚安。
既然決定愛上一次就一輩子
如果有下次，我會再愛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