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過去的2020年,是國內脫口秀行業大爆發的一年。好的脫口秀應該什麼樣?曾經與李誕齊名的脫口秀演員池子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曾經供職的笑果文化推出一場“脫口秀反跨年”演出,已經無緣這場活動的池子在演出呈現的第二天公開表示,“總有人問我脫口秀應該什麼模樣,我覺得很可能是羅翔老師那樣,但肯定不是楊笠那樣。”
池子
羅翔和楊笠都是2020年被大眾熟悉的。中國政法大學法學教授羅翔因為刑法網課在網上出圈,脫口秀演員楊笠因為在《脫口秀大會》第三季吐槽男性被關注。
這兩個人都登上脫口秀反跨年的舞臺,楊笠繼續吐槽男人,羅翔則調侃了自己的遭遇,同時亮明自己的態度。池子看好的,是羅翔那種表演風格和內容。
那麼,這兩者有什麼不同?
羅翔
最大的不同在於身份。楊笠只有一個脫口秀演員的身份,最多在演員前面加一個“女”字。而羅翔只是被李誕臨時拉上場的表演者,他的本職工作就是講課,就是普法。
有沒有演員之外的身份,對於觀眾來說感受是不一樣的,心理預期也不一樣。對於楊笠,觀眾的預期更高,因為她在今年的脫口秀節目中表現優異,人們希望她一場比一場表現好,至少要保持水準,水平稍有下降就感到失望。尤其楊笠儘管沒有演員之外的身份,卻透過一年來的表現樹立起“挑戰男權”的人設,不管是讚美者還是批評者,都會繼續盯著她,準備隨時點贊或者反擊。
而羅翔大為不同,他走上脫口秀舞臺進行反串,更多是對日常形象的一種延伸和打趣,順便申明一些觀點。現場觀眾對他更大程度上帶有好感,而且並不期待他在搞笑方面表現突出,降低預期之後只要看到羅翔稍顯亮色,就準備發出笑聲和掌聲。
羅翔的表現也確實不凡,和編劇一起創作的文字質量不低,既有笑點又有態度,加上他今年以來嚴肅又輕鬆的講課狀態加持,絕對算得上當晚最精彩的表演之一。
羅翔的個人身份和真實經歷,為他的表演加了不少分,尤其是無奈中帶著深刻的部分臺詞。尤其是那句,“榮譽是有限的,只有德行是永恆的,這句話要時刻放在心裡,但千萬不要發到網上。”這句話贏得他這段表演中最為熱烈的歡呼和掌聲,聯絡到他退出網路的無奈,不由讓人嘆息。
這就是脫口秀表演非常微妙的地方,既表達了自己,又逗笑了大家,背後彷彿還刺破了一些什麼。這種感覺能夠巧妙而模糊地傳達出來,表演者真實的經歷提供了條件和依據。
相比之下,楊笠針對男性的種種“大膽”言論,不管觀眾認可還是不認可,那都更像是一種有意誇大甚至故意造成誤會的設計,是為了冒犯而冒犯。
與其他喜劇形式相比,比如相聲和小品,脫口秀的個人色彩要濃烈得多,個人態度和觀點也更容易傳達。誇張和表演是有必要的,平鋪直敘不是脫口秀而是寫作文,但誇張到什麼程度,表演到什麼狀態,就有了學問。
就像作家寫小說,很多人的第一本小說寫的就是個人經歷,真實性佔很大成分。不過隨著他逐漸成為專業作家,個人經歷被挖掘殆盡,就需要在身份和經歷之外再找故事和靈感。
脫口秀演員也是如此。大部分人並非一開始就做專業演員,而是一邊工作一邊兼職說脫口秀,這時候他就可以吐槽平時工作中遇到的各種奇葩事,而一旦他放棄原有工作專心做脫口秀,就會發現現實素材慢慢不夠用,很多時候只能從態度到態度,從人設到人設,失去真實世界的支撐。
比較典型的是王建國的表演,這一兩年在節目中很多時候都是純感受輸出,加上想象出來的場景,因此能排“千年老二”已經不容易。
相對於羅翔這樣的表演者,楊笠也只能沿著此前形成的人設繼續前行,哪怕戲過了,也只能如此。她當然可以用“只為搞笑”這樣的理由,對自己的表演進行解釋,但評價男人的觀點客觀上就是傳達了出來,這無法挽回,可能也不用挽回。
聽不止一位脫口秀演員說過,我們的脫口秀和國外有太多不同。同樣是有所挑戰和冒犯,我們挑戰的是什麼?不是不知道挑戰什麼更具效果,我們也只能先挑戰目前能夠挑戰的這些,逐漸再拓寬邊界。
羅翔的刑法網課挑戰了一些東西,這次的脫口秀也挑戰了一些東西,淺者看淺,深者看深。楊笠在《脫口秀大會》上的表現為什麼受到關注,也是挑戰了一些固有的東西。
脫口秀在國內才發展幾個年頭,出現幾個明星,還遠遠不到樹立什麼和推翻什麼的時候。好的脫口秀應該什麼樣子?至少不應該只有一種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