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絕大多數紀錄片來說,要在內地贏得過千萬元的票房都是奢望。在不少觀眾眼中,紀錄片下載看看就可以了,不值得買票去電影院觀看。
這周,有一部改寫了紀錄片歷史的電影上映,它的豆瓣評分高達8.8,IMDb評分也有8.3,然而,這部紀錄片在內地上映3天的票房只有128萬,令人唏噓。
這部紀錄片名叫《他們已不再變老》,導演是拍攝了《指環王》系列和《霍位元人》系列的彼得·傑克遜。
在《霍位元人3:五軍之戰》拍完後,彼得·傑克遜沒有再拍商業電影,而是花了4年的心力完成了紀念一戰的紀錄片《他們已不再變老》,而且分文不取。
接下來,影小妹就來和大家聊聊《他們已不再變老》帶來的獨特觀影體驗:
紀錄片一開始,播放的是來自100年前的黑白影像。因為當時採用的是每秒13幀拍攝,所以人物都像木偶人一樣一跳一跳,看起來有些滑稽,很有年代感。
旁白是許多一戰老兵一句一句的回憶,聲音都很蒼老,談起那場年輕時經歷過的戰爭,或許是因為年深日久,他們的講述並沒有太強烈的感情色彩,不時流露出屬於“倖存者”的樂觀。
有位老兵回憶說,當時他剛和來自德國的球隊打完一場比賽,英德兩隊一起坐下來吃飯,戰爭爆發的訊息傳來,他們該怎麼辦?拿起桌上的餐刀去砍德國人?兩隊商議之後,決定把該吃的飯吃完,把戰爭留給明天。
這個故事聽起來很黑色幽默,卻為整部電影奠定了基調。
黑白畫面搭配著老兵的講述,英國人開始爭先恐後地入伍,有些人是出於愛國熱忱,有些人只是厭倦了無聊的案頭工作,有些人本就食不果腹……
為了當兵,許多十五六歲的少年虛報了年齡。在黑白影像裡,我們看到了許多稚嫩的臉,他們對著鏡頭笑得很燦爛,這些純真的笑容感染了生活在100多年後的我們。
從徵兵開始,《他們已不再變老》就將觀眾“抓”進了電影,影小妹感覺自己也成為了英軍的一員,跟隨他們帶著興奮進行新兵訓練、每天吃著同一種莓果醬和燉菜、因為揹著50斤的槍械物資行軍而雙腿打顫……
這種沉浸式體驗非常罕見,沒想到居然是一部紀錄片帶來的!
在紀錄片的第25分鐘,士兵們出征了!畫面突然開啟到鋪滿螢幕,黑白變成了彩色,一跳一跳的每秒13幀畫面變成了現代電影採用、我們也早已習慣的24幀,而影像裡的那些士兵也變得清晰鮮活起來。
這一刻,影小妹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別以為這些鏡頭是彼得·傑克遜找演員來實拍的,其實,他和團隊將100多年前的影像資料調整成24幀,上色,修補殘破鏡頭,補充細節顆粒,讀脣語為士兵們配音“說話”,再用音效完整再現畫面裡的行軍、炮擊和軍旅生活。
我們都知道科技一直在改變電影,可當我們看到科技讓100多年前的影像“活”起來,還是太震撼了!更令人驚喜的是,影片的沉浸式體驗進一步增強了。
我們和英軍士兵一起鑽進了法國陣地那迷宮般的戰壕,許多士兵很快就“對戰爭的浪漫想象完全破滅”——他們一兩個月無法洗澡,身上生了好多蝨子;每天就睡在泥地裡,雙手和雙腳都被凍傷;更別說還有能穿越沙袋的彈片,你正和戰友聊著天,他的頭就被突然打爆……
士兵們會輪流回到後方陣地休整,體驗一下重回人間、苦中作樂的感覺。
但是很快,他們又被派上了戰場,這一次不能只躲在戰壕裡,他們要衝鋒,穿過槍林彈雨,穿過密密麻麻的鐵絲網,衝到德軍的陣地上去。
在炮聲中,影像中的士兵們臉色看似平靜,心中卻填滿了恐懼,“還有多少人能看到明天的太陽?”“我會活下來嗎?”“能活過這場戰爭,就再也沒什麼可怕的。”
英軍的衝鋒開始,戰場變成了人間煉獄,所有文明世界的法則都在這裡失效,戰爭就像野獸,吞噬著一條又一條年輕的生命。
老兵們用還算平靜的聲音回顧著那場慘烈的戰鬥——
一個士兵丟了一條胳膊一條腿,腦袋也血肉模糊,但還沒有死,於是戰友給了他一槍,讓他從痛苦中解脫;
一個士兵被彈片從胸口到肚子切開,就像被做了解剖手術;
他們不光被德軍的炮彈擊中,英軍的炮彈也沒有放過他們……
這一段的畫面非常血腥,血腥到影小妹只敢聽字幕,不敢看那屍橫遍野的影像,伴隨而來的還有強烈的窒息感,似乎自己真的被丟到了那世界上最荒涼恐怖的地方。
英軍終於衝到了德軍陣地,這段戰鬥沒有留下影像資料,於是彼得·傑克遜使用了描繪肉搏戰的鉛筆畫,伴隨著音樂、戰場音效和老兵的講述,依舊令人戰慄。
這場犧牲了5/6士兵的戰鬥終於結束,許多士兵是第一次衝鋒,許多士兵還不到18歲,他們不會再變老,直到100多年之後,我們看到的依舊是他們年輕的樣子。
令人欣慰的是,倖存的英軍和德軍戰俘相處融洽,德軍戰俘會主動幫忙給英軍的傷兵抬擔架,他們還會笑著交換軍帽,聊聊戰爭來臨前原本平靜的生活。
“他們也有家,也很愛孩子,只是被困在制服裡,不得不服從命令”,無論是英軍士兵還是德軍戰俘,他們得出的結論都是,“這場戰爭毫無意義”。
所以當停戰的訊息傳來,沒有人歡呼,士兵們都累癱了,發現鏡頭對著他們的時候,才會笑一笑。仗是打贏了,可他們不是勝利者,只是倖存者。
當英軍士兵回到故土,影像從彩色變回黑白,畫面從24幀變回13幀。
戰爭結束了,士兵們也失業了,他們面對的是和戰爭一樣殘酷的人生——不少公司標明“不招退伍軍人”,而普通民眾對他們在戰場上經歷的一切也並不理解,甚至漠不關心。
在1914年到1918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將近100萬英國及歐洲軍人死去。戰爭不光帶走了許多士兵的生命,倖存者也將一部分人生永遠留在了戰場上。
在電影的最後,我們也終於明白了彼得·傑克遜為什麼會製作這樣一部電影,因為他的祖父從1910年到1919年在英軍服役,在彼得·傑克遜出生前,祖父就因為戰爭創傷去世了。
《他們已不再變老》片長96分鐘,影片的大部分內容來自200個老兵長達600個小時的訪談和100個小時的影像資料,有些資料在倫敦帝國戰爭博物館裡存放了100年,很多片段從來沒有公開過。
彼得·傑克遜和團隊光是研究和梳理這些內容,就花了整整一年時間。
《他們已不再變老》去年11月在英國上映,正值一戰結束100週年。
一年之後才終於引進到內地上映,卻因為它是紀錄片而乏人問津,實在令人遺憾,要知道它的沉浸式體驗比許多商業大片還要好。
《他們已不再變老》還打開了一個新世界,未來會有更多老膠片被科技的“魔法”修復,帶我們乘坐時光機回到幾十年上百年之前。
作為一部反戰電影,《他們已不再變老》會帶你親歷一戰,反思戰爭對生命和人性的摧殘。有過身臨其境般的戰爭體驗,再沐浴在Sunny下,會覺得眼下的和平年代真是太寶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