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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末,《拆彈專家2》以毀天滅地的癲狂豪邁,替苦2020久矣的人們出了一口惡氣。

《無間道》加《諜影重重》加《盜夢空間》,這是華語警匪動作片空前的野心大作。

經過《拆彈專家1》和《掃毒2》,邱禮濤繼續升級著他用好萊塢A級大片來實現無法無天B級港片趣味的創作路線。

我們由此確認,老港片非但沒有絕嗣,而且還在勇猛精進。

作者簡介:筆名九隻蒼蠅撞牆。曾在法國學電影,一不留神拿了個索邦大學的電影學博士證書在家擺著看。還曾是九十年代傳奇的《戲劇電影報:環球綜藝》的創始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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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17年的《拆彈專家》中,有這樣一個反常規的橋段讓觀眾看得目瞪口呆:一個年輕警察被當作人質,身纏炸彈,而劉德華扮演的拆彈專家章在山對此束手無策,只好要求前者重複“我是警察,我有責任,遠離車群,遠離人群,這樣傷亡會最少”之後,轉身離開,很快,這位年輕警察在紅磡隧道口爆炸,變成一個奪目的火球。

在一部警匪片中,安排一號正面人物放棄使命臨陣而走,是一個相當大膽的選擇,它也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我當年在香港一家影院觀看此片時,身邊被緊張起伏的劇情一直吸引的本地觀眾,看到此處反而集體笑聲迸發:銀幕上年輕警員灰飛煙滅,警方眾人落淚的畫面,與銀幕下此起彼伏的笑聲,形成了出人意料的反差,驟然間讓影片在可被讀解性上多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層次。

《拆彈專家》(2017)結尾處警察的犧牲可謂悲壯

類似的神來之筆在《拆彈專家》中比比皆是,再比如姜武扮演的綁匪洪繼鵬不顧其弟弟的一再拒絕,一廂情願要求警方釋放後者與他團聚,甚至在後者車禍重傷生命危在旦夕的情況下,依然不顧其死活,堅持要挾警方與弟弟相見,然而,在隨後的槍戰中,任由載著弟弟的擔架車在槍林彈雨中搖曳飄搖,讓本可以在醫院獲得救治的弟弟被亂槍打成了蜂窩。

該片導演邱禮濤的過人之處在於,跳過了以外在臉譜化的方式來刻畫反派,而是透過劇情細節為他設計了一個自負又自私的扭曲心態,讓其形象立刻鮮活起來。

無論是英雄人物的瞬間認慫,還是反面人物意料不到的非理性,都是邱禮濤意圖突破傳統型別片框架,用來刻畫人物複雜心理層面的風格化手段。

邱禮濤導演作品中的正面人物和反派都絕非慣常的套路化角色

我們無法用簡單的一句話概括人物的個性,卻可以在邱禮濤為其營造的故事環境中,體會到他們因為徘徊在正邪臨界之間、無法“超生”而滋生出的極端情緒。儘管近年來邱禮濤作品的規模越來越大,但他正是透過這樣特殊的人物塑造方式,保持了其作品中一貫標誌性的cult特徵。

這一點,在《拆彈專家2》中被髮展到了登峰造極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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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拆彈2》的中段,劉青雲扮演的拆彈專家董卓文在身披防爆衣專心拆彈的時刻,隱藏在身後高樓的恐怖分子卻舉著狙擊步槍惡作劇般地不斷將子彈射到他的背部,每一次衝擊,都震動著他拆解炸彈的動作,既是阻止他拆彈,同時又在阻撓他營救同時被狙擊的同仁。

這段狙擊戲,主意在於測試董卓文心理抗壓能力的上限,也在嘲笑著他阻止傷亡的徒勞,因為拆彈組的戰友們就在一旁被冷槍一發發地殺死了。此時的觀眾與其說感到的是董存瑞炸碉堡似的英勇獻身,倒不如說是被邱禮濤置入了一個精準的感受情境之中,對人物腹背受敵的尷尬和保持局勢平衡而不失控的努力有了切身的體會。

《拆彈專家2》中警察董卓文拆掉了威脅市民的炸彈,卻每次都無法保證隊員的安全

這是《拆彈2》超出常規警匪片的過人之處,它也許本意不在於敘述犯罪分子終極覆滅的套路,而在於呈現一個個立體微觀情境中,角色們焦灼的心態和無所適從的困境。如果說電影還有共情作用,那麼《拆彈2》便讓我們理解了特殊狀態下人物之於環境鉗制的宿命,也理解為了他們與命運對抗而不得不付出的代價。

正如失去了一條腿的潘乘風(劉德華飾),由無彈不拆的英雄,瞬間變成了外人眼中的多餘人,他在殘障後越是付出艱辛的努力,越是樂觀積極要求承擔任務,越是招致了周遭環境的懷疑和不信任的眼光:他若是在執行任務中出了差錯該由誰來負責?這個踩著義肢都能超過警隊體能標準的拼命三郎,會給周圍按章辦事的普通警員帶來多大的壓力?

表面上身殘志堅的潘乘風並沒有看起來那麼熱情樂觀

特別是,潘乘風那副滿臉笑容、熱情樂觀的表情,積極求戰依然渴望著成功與榮耀的心態,是不是真的能支撐起身體殘障帶來的不可逆缺陷?他是否真的準備好了接受那很可能到來的失敗?在上司和同事的眼中,也許轉到文職或者乾脆拿著俸祿光榮退休才是安全又省心的選擇?

誰都沒料到的是,潘乘風的真正心理支柱並不僅僅是“保護市民維護正義”,他的複雜性恰恰體現在無法容忍“用完即棄”的恥辱,以及還有無法再次證明自己價值的失落。他內心的陰暗面也由此而不斷滋生,並推動他用反向極端的方式,去報復那些曾經將他冷酷拋棄的人和事。

邱禮濤令人驚歎的敘事技巧在這時顯露出來:以愈後重新自信滿滿的警察潘乘風與以超人般的體能與意志與警方全力對抗的恐怖分子潘乘風直接對接,這其中的巨大落差不但讓觀眾驚詫,又讓我們瞬間理解了他的心路轉換:這是一個因為肢體殘障而被拋棄之人的反抗。

幸運的是,邱禮濤立即讓他失去了記憶:過去被騰空的狀態,卻是在未來開啟新生命的起點。執著於過去的他,被持極端思想的恐怖分子所利用,而失去記憶的他,則以“空白”的大腦重新擁抱正義的陣營,抓住了撥亂反正的最後機會。潘乘風的終極自我價值,正是在這樣不斷轉換陣營的思辨之中清晰起來。

好人和壞人的界限在哪裡?這是警匪片中最令人著迷的詰問

劉德華重新糾結於自己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不但再次重現了港片自《無間道》三部曲起就不斷讓人物自我追問的議題,又完美嫁接上了西片《諜影重重》三部曲及《盜夢空間》裡關於記憶、關於使命的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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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說,邱禮濤領銜的編劇團隊在《拆彈2》中展現出了高超的宏觀劇作能力,其把握人物百轉千回之複雜心態的能力,絲毫不亞於昔日由韋家輝、司徒錦源和游乃海所組成的銀河映像劇作班底。

影片設定了一個個充滿想象力的情節段落,把主角們強行塞進左右為難又千鈞一髮的危急時刻,讓他們在苦痛受虐又無法釋放的境地之中備受摧殘,以此創造出了前所未有的煉獄感。同時,又揉雜著幻想中的樂觀向上情緒,以及不惜玉石俱焚、天地齊滅的超常規氣魄。影片的cult氛圍,正是在這不計後果與對錯的全力投入,以及最終毀滅性的正負對撞中逐漸瀰漫銀幕。

在《拆彈2》的導演特輯中,被譽為“萬能導演”的邱禮濤說:“這個戲真的挺難拍的。”

而錦上添花的是,邱禮濤在動作場面中所創造的迅猛的速度、壓迫感層層升級的節奏,再搭配繼承自張徹《獨臂刀》的肢體殘缺卻以弱勝強,而且強中更強的攝人氣勢,更與人物陰晴不定的複雜心態絞合在一起,為影片平添了無限感官衝擊魅力。

很多人都說劉德華失去一條腿的設定,是邱禮濤對幼年小兒麻痺後遺症的自我投射,但它更主要的是,為人物心理狀態的轉換提供了宣洩與理解的視窗,為塑造一個完滿的抽象人物形象提供了最好的劇情支撐。

在《拆彈1》中,肢體健全的劉德華將年輕警員留給了定時炸彈,而在《拆彈2》中,缺失右腿的他,把生的機會留給了同袍,以主動犧牲者的姿態修補了缺憾和錯誤;在《拆彈1》的結尾,他剪錯了黃線而讓一車炸藥爆炸,但卻保全了紅磡隧道,在《拆彈2》裡,他以自己作為導火線炸燬了青馬大橋,但保障了新機場的安全——兩個英勇犧牲,一負一正,一錯一對,一個被動一個主動,最終平衡,從而補全了這樣一位曾經彷徨走入歧途、但最終迴歸正道的英雄的最終形象。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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