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劉睿欣
12月25日上映的不止《晴雅集》，還有皮克斯動畫的最新作品《心靈奇旅》。
儘管在《晴雅集》《拆彈專家2》等奇觀電影的擠佔下，《心靈奇旅》的排片少得可憐。但它仍然在一眾大片中殺出重圍，在豆瓣取得9.3分的好成績。有影評人認為，《心靈奇旅》是皮克斯繼《尋夢環遊記》之後推出的又一部佳作，是“皮克斯至今最具深度的作品之一”，它將很可能成為明年奧斯卡最佳動畫的競逐者。
《心靈奇旅》在豆瓣的評價很高
展現無與倫比的想象力、追求強烈傷感的敘事，製作成人和兒童都可以反覆觀看的電影。從一家實驗性的科技公司，成長為動畫界的“情緒操控大師”，皮克斯的成長之路似乎有跡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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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象到電影《心靈奇旅》裡，這種認知被道格斯構建為“生之來處”——在生命誕生之前，每個靈魂都必須在此找到自己的個性、喜好、生命的“火花”，才有資格拿到前往地球的門票，開啟人間生活。有的靈魂在此愛上了足球、烘焙、射擊，有的則學會了諷刺、自戀......電影的主角喬伊，因為一次事故進入此地，成為了22號靈魂的導師。他必須幫助千年都沒有找到“火花”22號找到個性，才能讓自己的靈魂重返人間，繼續未完成的夢想。
電影裡，“生之來處”的心靈導師有很多大人物，例如阿基米德、林肯等
故事並不複雜。但電影最引人入勝的是，它和《尋夢環遊記》一樣，構建出了令人歎為觀止的奇想世界：死後的世界只有黑白兩色，屬於線條勾勒的未來風。而“生之來處”則空靈、縹緲、柔軟，放眼望去五彩斑斕、生機勃勃。尤其在3D眼鏡的加持下，觀眾彷彿置身於舒緩的靈魂世界——似草非草的地面、通透無色的建築，還有眾多輕盈飄逸的靈魂寶寶......所有東西都似曾相識又陌生，又在主角的觸碰下顯得真實可及。
《心靈奇旅》甚至畫出了“靈魂”。導演在之前的採訪中提到，為了表現靈魂，團隊們研究了世界各地的教義、哲學和傳統，發現人們更傾向於把靈魂描述成蒸汽、非物質、無形、氣息、空氣。結合這些“模糊”的表示，最終他們選用了一種叫做氣凝膠的物質，它是地球上最輕的固體材料。“這樣的東西似乎暗合了我們研究中將要討論的非實體物質，同時又確實可以將其放置於螢幕中。”再配上一點顏色、一點表情，不像“鬼”的靈魂由此誕生。
“現實”與“靈魂”外形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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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常見的元素講前所未有的故事，探討情緒、人死後去往何處、生命為何存在等終極問題，是皮克斯的拿手好戲。
《飛屋環遊記》：“最華麗的冒險是與你相守”
但皮克斯的近三部作品（《尋夢環遊記》《1/2的魔法》《心靈奇旅》），都非常直接地面對了死亡，只是用柔軟的敘事包裹哀傷的主題。
這種變化，不一定是皮克斯有意為之，更像是這家工作室自然成長的結果。它早已不再是曾經的計算機圖形實驗室了，二十五年之後，皮克斯的高層們都已步入五十而知天命的年齡。去年離職的皮克斯元老、執導《尋夢環遊記》的李·昂克里奇53歲了，《心靈奇旅》的導演彼得·道格斯也52了。自身的衰老和父母的離世，是這個年紀難免關心的話題。
《1/2的魔法》的導演丹·斯坎隆相對年輕，不過也44歲了。他的電影創造了一個魔法世界，那裡有精靈、半人馬、獨眼獸、巨龍......而這些都是常見的描寫死亡的方式。電影中，主角希望用“鳳凰寶石”讓父親復活，電影外，丹·斯坎隆的父親在他一歲的時候因車禍喪生，電影探討的正是生者如何面對至親死亡的故事。
《1/2的魔法》劇照
更“隱秘”的衰老，還在於皮克斯“IP”們的衰老。2017年至2019年，皮克斯幾乎只有《賽車總動員》《超人總動員》和《玩具總動員》的續作面世。老出續集可能代表了某種“創意破產”，當時有不少專家預測，皮克斯將就此從“最好的動畫工作室”走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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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報認為，“死亡”一直潛藏在皮克斯的基因裡。這與這家公司創立之初，對“被淘汰”、“想象力竭盡”的恐懼也有關係。
就像《玩具總動員》裡被冷落的舊玩具、《機器總動員》裡的地球垃圾填埋場、《頭腦特工隊》裡被遺忘的童年夥伴冰棒（Bing Bong）......皮克斯誕生於90年代流行文化過時，數字時代崛起的時刻。因此它的很多作品中，都展現了類似的懷舊和對“進步”的惆悵。
《頭腦特工隊》劇照
公司的動畫主管曾明確表示，想實現“一些真正令人心曠神怡的東西、弱小的人類大腦可以理解的東西，以前從未在電影中見過的東西。”或許正因為此，皮克斯動畫工作室的效率奇低，每一部都要有點新進步。《玩具總動員》是世界上第一部3D動畫，《怪獸電力公司》成功體現了百萬根毛髮的運動軌跡，《海底總動員》則專攻光與水的奇妙變幻......
但無論在電影內，還是電影外，皮克斯都在反思這種技術進步。就像25年前的1995年，約翰·拉賽特帶著《玩具總動員》中的兩個玩具牛仔胡迪和巴斯光年出現時，它還是世界上第一部純CG動畫。但如今看來，第一部《玩具總動員》粗糙、單調又笨重，它被第二部、第三部不斷重新整理，到《玩具總動員4》，電影裡胡迪已經有了新的玩具夥伴和主人，電影外有了新導演，一個故事結束，新的旅程重新開始了。
《尋夢環遊記》刻畫了燈火斑斕的亡靈世界
這個方向的效果也的確很好。無論是兒童還是成人，都會對那一片未知世界好奇不已：當畫筆可以任意揮灑創造，彼岸究竟是什麼樣的世界？
《心靈奇旅》大受認可的原因，不僅在於它有想象力，還在於故事有深度和廣度，讓成年觀眾也能共情——夢想是什麼？庸俗的生活不值得過嗎？在電影裡，觀眾們終將發現，主角喬伊對回到地球、成為音樂人、證明自己的執念是無意義的。像《尋夢環遊記》的米格爾一樣，有音樂使命和才華固然很好，但像喬伊一般，只喜歡走路、看落葉、吃披薩的人生未必不值得過。
在“死亡”尤其沉重和頻繁的2020年，這樣的慰藉顯得尤為重要。在電影院仍然開放的日子，有興趣的觀眾不妨買票進場，看看皮克斯創造的靈魂世界。畢竟對於一部悉心製作的3D動畫來說，在流媒體平臺用2D形式觀看，還是太浪費了。
參考資料：
Why is Pixar so brilliant at death?，衛報‘Soul’ Review: Pixar’s New Feature Gets Musical, and Metaphysical，紐約時報Designing the Illusory: Souls, Counselors, and The Great Before of ‘Soul’，Animation World Networ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