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無痕 尋香有跡

12月11日晚7時，岢嵐縣天鐳射影城內座無虛席。青年導演大飛攜第33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中小成本故事片”提名獎影片《殘香無痕》回到家鄉岢嵐，回饋父老鄉親。看電影的大多是大飛的朋友、劇中的群眾演員。雖然片中主人公始終處於令人窒息的困境中，但放映過程中，觀眾席還是會不時發出笑聲、私語聲：“這不是老秦嗎？”“看，楊秀！”“售貨的是高冬昱！”“這個醫生就是我哦！”

大飛坐在第二排的一個角落裡，大家在看電影，他在“看”大家的反響，這種熱鬧的觀影氛圍還是有些超出他的預料。影片具有強烈的寫實風格和文藝色彩，需要靜心體會，這種“熱鬧”一開始讓他頗感不安，繼而釋然：沒辦法，現場朋友大多參與過這部電影的拍攝，對這部影片太熟悉了！

影片結束，家鄉人對這部期待已久的影片還是滿滿的讚譽。大家圍攏到大飛身邊，迫不及待地表達自己的觀後感：場景非常真實，無論是專業演員還是群眾演員，表演都很到位，就像真的回到那個年代了一樣。飾演售貨員的高冬昱，也是大飛的老朋友，她由衷地說：“作為岢嵐人，我非常感謝大飛，大飛透過電影，把咱岢嵐搬上了螢幕，介紹給了世界。”並表示，要讓家人、朋友們都來看看！

聽著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大飛真誠地說：“片子前前後後得到很多獎項，但我心裡最在乎的還是家鄉人的評價。藝術的真實必須建立在生活的真實上，在家鄉拍，首先要交待家鄉人，讓大家看了覺得這是岢嵐，是岢嵐人，這是基本的出發點，也是在家鄉拍電影最大的壓力。現在看來，大家還是認可的。”

《殘香無痕》講述的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在中國北方農村的一個貧困家庭裡，相依為命的兄弟倆和買來的四川媳婦之間悲歡離合的故事。影片透過大量細節、場景真實再現了上世紀貧窮落後農村的生活狀況，是一部觸及心靈的電影。影片情感細膩，卻充滿力量，既有兒女情長，也有風土人情，更有現實生活中普通人的苦痛和抗爭。片中畫面絕大多數取自岢嵐，群眾演員全部是岢嵐當地人，大飛自己在劇中也客串了一個郵遞員。除“小四川”外，劇中所有人講的都是地道的岢嵐當地方言，就連主演上白、王新忠，講的也是岢嵐話。主演為了讓岢嵐話說得地道些，開拍前一個月就在學說岢嵐話，他們在片場交流也全部是講岢嵐話。

電影拍攝於四年前，如大飛所言，片中所有的老舊房子，現在已經不復存在。“電影的一個重要價值在於記錄時代，家鄉這幾年來發生了很大變化，未來的岢嵐人或許不會知道貧窮是什麼樣子，也不會知道脫貧攻堅對於普通人有著怎樣深刻的意義。很多人說這部電影是個文藝片，對我而言，我更注重的其實是這個片子的現實意義。”片子取景集中在岢嵐縣王家岔鄉的黃土坡村，大飛說，一個在外地工作的王家岔人告訴他，他是流著淚看完這部片子的，因為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聽到帶有東川味的岢嵐話了（岢嵐東西南北方言各不相同，王家岔位於東川），片中的老房子、老院子都太熟悉了。

出生於1986年的大飛，在岢嵐縣三井鎮宋家寨村度過了並不幸福的童年和少年時代。在大飛的成長年代裡，正是電影蕭條的時候，在入讀山西傳媒學院導演系之前，他沒有正式去過電影院，更沒有正式看過一場電影。上學期間，在學校的電影放映室裡，他看到了一個嶄新的世界。學校播放的片子遠遠不能滿足他的需求，於是，他吃最簡單的飯菜，省下坐公交車的錢去買電影光碟，三年內，看了幾百部電影。大飛說，大二的時候，著名山西籍導演賈樟柯到學校開講座，臺下的大飛看著臺上個子不高、略帶山西口音的賈導：“原來，大導演看起來和普通人沒啥兩樣啊！”就在那時，他萌發了自己拍電影的念頭。

“我知道這條路很艱難，對我來說更難。除了熱愛，可以說是一無所有。但是，哪條路又是好走的呢？”認準了，再難也要走下去。大飛說，感情的本質就是記憶，他無論走多遠，心心念唸的還是故鄉。對故鄉的感情，就來自於這點點滴滴的記憶，他要把自己熟悉的故鄉搬到影片中去。在拍《殘香無痕》前，他也拍過幾部鄉村題材的片子，但總覺得沒有完成自己想要的表達，沒有拍出自己心中的故鄉。於是，他著手自己創作劇本，劇本完成後請同樣搞創作的朋友們提出意見。劇本敲定後，大飛自籌資金拍攝，並由著名電影人方勵擔任監製。為了真實再現上世紀九十年代的農村場景，影片籌備階段，大飛動用在岢嵐的一切人脈關係，收集了數百件舊衣服、舊物件。許月慶飾演的小四川婚禮時穿的衣服是大飛向自己初中老師借的棉襖。從服裝、家裡的陳設到院裡的物件，從一張車票到舊版人民幣、茶缸、炕桌，每一樣都力求原汁原味。大飛說，對每一個畫面負責，就是對電影負責，也是對記憶負責，對時代負責。

電影於2016年3月22日在黃土坡村正式開機。拍攝中片中人物不多，但因為群眾演員都是初次上鏡，每個畫面都要反覆拍攝多次。飾演來柱的楊秀是大飛的朋友，從事專職攝像多年。雖是配角，但達到了本色出演的效果。一路相隨，大飛對畫面的嚴格要求，讓楊秀深深折服。鏡頭中不超過5秒的劈柴鏡頭，就重複拍攝了十幾次。片中人物最多的一個場景是老二帶“小四川”進城買年貨。這個畫面是經過前期選景考察，在鄰近縣嵐縣的集貿市場裡“偷拍”的，演員混跡於人群中，不過十幾秒的畫面，用了半天的時間。這也是片中唯一不在岢嵐本地拍攝的一個畫面。

對電影的熱愛和對故鄉的深厚情感，讓《殘香無痕》在演繹悲情故事的同時，也寄託了大飛對故鄉的眷戀。蜿蜒的宋長城，質樸的岢嵐方言，岢嵐人都熟悉的山川原野，讓岢嵐人看來倍感親切。電影以濃郁的地方特色、鮮明的時代特色、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節和豐滿的人物形象收到無數讚譽：

2018年，影片入圍了蒙特利爾國際電影節處女作單元，同年8月30日，影片在蒙特利爾舉行了全球首映，取得熱烈反響。年底，影片女主角許月慶憑藉在該片的出色表演獲得米蘭國際電影節最佳女演員獎。2019年，影片先後榮獲倫敦國際電影節“最佳原創劇本獎”；南非國際電影節“最佳影片”“最佳編劇”兩項大獎，同時被選為閉幕影片，《殘香無痕》也是首次獲此殊榮的華語影片。在蒙特利爾國際電影節上，主席洛賽克盛讚道：“這是一部極具時代價值的影片，我很有幸能看到它。”除了國際上獲得諸多殊榮外，《殘香無痕》在國內的電影節中也備受青睞。影片先後參加了長春電影節、海南島國際電影節、重慶青年影展、金雞獎電影節等多個國內電影節並進行了展映，取得了良好的口碑。特別是在第33屆中國電影金雞獎頒獎典禮中，《殘香無痕》獲得“最佳中小成本故事片”提名獎。影片還獲邀走進北京師範大學、大飛母校山西傳媒學院進行展映，主創人員和學生們進行了深入的交流……

11月27日上午，在第33屆中國電影金雞獎頒獎盛典舉辦期間，中國影協召開電影界學習貫徹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精神座談會，作為青年導演，大飛應邀參加，和自己敬重的中國影協主席陳道明，老藝術家代表田華、丁蔭楠，青年演員劉勁、張光北等進行了近距離交流。“雖然和這些藝術家們坐在了一起，但我知道自己和他們的差距。我會一直努力，拍出更多更優秀的電影來！”

《殘香無痕》是大飛自編自導的“故鄉三部曲”中的首部劇情長片，其餘兩部是《異鄉來客》《合法身份》。目前，《異鄉來客》正在後期製作中，《合法身份》劇本在由北京市文聯、北京電影家協會主辦的“北京影協杯”電影劇本徵集中從全國400多個劇本中脫穎而出，獲得三等獎。三部作品都是以故鄉岢嵐為創作背景，《異鄉來客》大多數畫面也是在岢嵐拍攝完成，《合法身份》將在劇本進一步完善後投入拍攝。

有人建議大飛為《殘香無痕》取個更博眼球的名字，比如片中特別有代表性的一句臺詞：你是我嫂子。對此大飛一笑而過：如果只是為了博眼球，可以有很多種嘗試，比如包裝成一部倫理片、情慾片。但是，這部戲是講情感的，劇中所有人雖然生活艱辛，但同時都在奉獻情感，甚至不惜以生命和自由作為代價。在當今人與人之間的感情越來越淡漠、越來越現實的時候，我試圖透過情感的糾葛展示人性美好而複雜的一面。

踏雪無痕，尋香有跡。

方向若是正確的，

再艱難的行走也會到達目的地。

讓我們期待大飛下一次回鄉

仍然滿載而歸。

責編：樊晶璟

監製：樊文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