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果之所以能夠“抗住”2020，恰恰是因為它不依賴於“李誕們”的流量。

作者 | 周矗

編輯 | 宋巧靜

脫口秀的“反跨年”，是在12月25號，比所有的跨年活動早了六天。

在這場活動中，他們請來了一些在2020年不太順心的朋友，比如編劇出走的“過氣網紅”朱一旦，被罵到退網的網紅老師羅翔，熱搜上得“稀里嘩啦”的龍丹妮和楊笠。

但對於笑果自己來說，他們更想提前與2020年告別。

上半年，巡演“泡湯”，藝人“出事”；下半年，節目爆紅，演出不斷。短短一年之內，笑果文化碰到了成立以來市場評價的兩級，但卻最終完成了小說中的“逆襲劇本”。

在這段故事中，雖然沒有“天降神兵”，但笑果還是“笑過”了2020。

笑果不做“練習生”

《脫口秀大會3》播出後，越來越多的人去找笑果副總裁、演藝業務總負責人JUAN求票。

一秒售罄，基本成了笑果線下演出的的常態。但在求票的隊伍當中，開始慢慢出現了很多企業老總，大咖明星。

JUAN發現，不僅僅是普通觀眾，甚至是整個文化行業都對“脫口秀”產生了好奇。他們想知道，這批人到底在做些什麼，為什麼突然火成了這個樣子。

10月末，《老孃舅》中阿德的飾演者，上海滑稽劇劇團副團長毛猛達自己買了三張票，帶著新劇的兩個主演來到了笑果工廠。

JUAN沒想到，自己竟然在這所小小的劇場裡，看到了自己兒時的偶像。他們和所有觀眾一起，擠在一個小小的劇場裡，坐著摺疊椅，笑得和身邊的年輕人一樣大聲。

除了從未間斷的求票，讓笑果應接不暇的，還有各大“品牌方爸爸”的詢價需求。

過去贊助《吐槽大會》《脫口秀大會》的，大多是酒水飲料等日銷品牌。但現在，前來求合作的客戶中，開始出現耐克、天貓等一線品牌。

“現在看綜藝的大部分使用者都是年輕人。《脫口秀大會3》說明，我們跟年輕人具備溝通方式，我們的節目可以觸達到年輕人的生活，這和廣告商的訴求是一樣的。”JUAN說。

《脫口秀大會3》火了之後，很多人重新翻出了《脫口秀大會》第一季。

在那裡，有瘦瘦的王建國，有點黑的張博洋和龐博，還有一些現在聽起來有點無聊的段子。在當時的彈幕裡，幾乎每兩分鐘，都會有這樣一句話飄過：這是什麼玩意，我們要看《吐槽大會》。

JUAN回憶，早期的時候，全國的脫口秀演員人數都不到10個，更不用提段子質量。要想提高自己，沒有別的捷徑，只能去線下大量地講，透過觀眾的反饋去練段子。

從2015年開始，笑果就自掏腰包去包一些小的酒吧，給脫口秀演員練段子。那個時候，開放麥的觀眾基本都是個位數，入場門票還包括酒水，幾乎每做一場都是虧錢的。

那個時候，觀眾可以很輕鬆地線上下看到李誕、程璐、思文、梁海源，這群在小酒吧裡成長起來的“地下脫口秀演員”，成了後來幾檔節目的“中流砥柱”。

2017年，看了《脫口秀大會》第一季的小北覺得，這個節目很有意思，比《吐槽大會》好玩。

當時，小北的身份還是一名搞笑美妝博主。他喜歡逗別人笑，但是他很快發現，自己並不喜歡這份工作。

脫口秀讓小北看到，比起與使用者隔著螢幕的交流，他更喜歡劇場裡觀眾撲面而來的反應。於是，他報名了笑果的線下噗哧訓練營，但並沒有拿到什麼名次。

有工作人員問他，願意考慮來笑果專職說脫口秀嗎？他覺得這件事他可以做，也喜歡做，便答應了。

剛進公司不久，他就和其他演員一起參加了《脫口秀大會2》，結果每期都沒能上臺。他覺得，自己當時的段子寫得不夠好。

他不喜歡背稿，他喜歡先把內容說出來。於是，小北開始一場一場地去線下練段子，把自己豁出去，講一切他生活中有趣的事情，享受著臺下帶給他最直接的情緒。

一寫不出稿子，他就在自己九平米的屋子裡轉，一邊轉一邊說一邊記。他總覺得屋子太小，有點限制自己創作。在其他演員看來，小北成了跑線下最勤奮的演員之一。

龐博曾說：“每次看小北演出，即便是同樣的段子，但是每次的感受也有不同，大概這就是他現場演出的魅力。”

等到《脫口秀大會3》，他的運氣依然不太好，上臺的時候，25個晉級名額已滿，觀眾和演員都非常疲憊。但當他講出“腹肌”的段子時，全場的氣氛突然爆發出來，他成了第一位額外晉級的選手。

脫口秀很難“掙快錢”。和小北一樣，在第三季表現出色的王勉、楊笠、顏怡顏悅演員，都是在這樣的體系下摸爬滾打，從小劇場走上了大舞臺。

JUAN把初出茅廬的演員比作種子，笑果願意等他們發芽，這是目前笑果最大的成本投入。

但笑果不培養“練習生”。從線下走到線上，並不是脫口秀演員的目的。無論在線上接收了多少名氣，他們仍然需要回線下，面對觀眾。

笑果不靠“李誕”

張博洋曾在段子裡調侃，2020年，外部環境不好，公司內部環境更差。

卡姆吸毒，池子解約。隨著前核心員工的離開，很多人一度覺得，笑果在2020年要倒閉了。大量唱衰笑果文化的文章在市場裡流傳，收穫無數個十萬加。

到了下半年，這些聲音卻消失了，因為《脫口秀大會3》火了。

JUAN認為，這是整個行業的勝利。

這背後，除了脫口秀演員日復一日的練習，還有脫口秀產業的快速發展。可能在三年前，會寫稿子的演員都還沒有幾個，但現在，笑果文化已經有了選擇的資本。

然而，笑果之所以能夠“抗住”2020，恰恰是因為它不依賴於“李誕們”的流量。

“今年疫情的時候，全部的文化行業都是舉步維艱的，因為沒有辦法做演出。但是笑果能扛過來的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因為我們並不依賴於某一條線的收入，而是多點發力，線上、線下以及商業化三條線自成業務。”JUAN說。

她把《脫口秀大會2》的播出視為一個關鍵的節點。

在這之後，脫口秀演員真正在觀眾心中成為了一種職業。建國、呼蘭、趙曉卉等演員的走紅讓觀眾發現，原來脫口秀不只是吐槽明星，脫口秀演員也不只有一個李誕。

當節目帶來了巨大的流量，線下劇場則成了承接流量的“蓄水池”。

當觀眾們開始線上下尋找見到建國、呼蘭、趙曉卉的機會，JUAN意識到，線下演出已經有能力與線上節目並肩，成為笑果的另外一條業務線。

開始鋪線下業務時，她和李誕達成的第一個默契，是劇場裡絕對不會出現李誕的名字和任何一張海報。她希望，笑果的線下演出可以靠質量留住觀眾，而不是靠所謂的“明星效應”。

迄今，笑果工廠的拼盤演出哪怕不提前公佈陣容，都會一票難求，即使大家漸漸明白，他們可能無法看到李誕、建國等熟悉的面孔。

JUAN認為，這是觀眾對笑果製作能力的信任。“笑果也是品牌，我們希望用笑果的品牌溢價，來加持我們各種業務的快速進展。”

2019年5月，笑果工廠和山羊GOAT在上海陸續落地，年底又在全國各地開啟多場脫口秀巡演，超過10萬觀眾進入劇場。也從這個時候起，笑果的線下演出才開始有了盈利。

然而，2020年上半年的疫情，打斷了笑果所有的演出和巡演計劃，主要的業務線都陷入了停滯狀態。

JUAN回憶，那個時候的笑果沒有降薪，也沒有裁員，依然在正常運營。這背後，得益於笑果的第三條整合營銷業務線。

“笑果最主要的盈利渠道，是把流量帶來的價值進行商業化運作，透過廣告、整合營銷、藝人經紀等形態，從綜合接單來提高整個笑果文化的業務收入。”

疫情期間，笑果在此前佈局的線上內容和廠牌發揮了作用。

藝人們開始做直播、做短影片，公司也與線上短影片平臺展開商業化合作。對他們來說，這個過程只是把好的喜劇產品，從線下搬到了線上。在這段時間裡，笑果的廣告收入基本沒有受到影響。

隨著《脫口秀大會3》的播出和線下演出的恢復，令JUAN感到欣慰的是，笑果目前三條業務線的收入比例在往1:1:1發展，最初構思的產業模型已初見成效。

但與其他喜劇公司不同的是，這三條業務線是互相連通，互相促進的。一條吸引流量，一條承接流量，一條轉化流量。

有人認為，笑果是一家綜藝製作公司，節目不火就倒了；還有人認為，笑果是一家藝人經紀公司，人走了公司就倒了。但這些，都不是笑果從成立之初就想好的答案。

做喜劇界的“迪士尼”

以內容為核心的喜劇產業公司，是笑果給自己的定位，也是目標。

在這個目標中，脫口秀只是喜劇的一部分。“可能我們會去做電影，會投資房地產，也會做自己的喜劇街區，這些都是我們產業完善的一部分”。JUAN預計，在三五年之內，公司規模還會做一個大的擴容。

但在目前這個階段，對於笑果來說更重要的不是做什麼，而是不做什麼。

很多同類型的公司中，有的選擇去做電影，有的選擇去做藝人經紀，有的選擇去做零售品。

但在現階段下，笑果的目標之一，是先把脫口秀做成上海的“文化名片”。

為什麼不走出上海，走到更多的城市？JUAN覺得，這個問題的本質原因，是文化行業更適合朝聖。

“就像百老匯只有紐約有，文化是隻有越好的人聚集在一起，才會產出更好的作品，文化的好是沒有邊界的。”

笑果希望先把上海的劇場越做越大，讓觀眾有更極致的體驗，而不是在全國開一大把店，但每個店的體驗都很平庸。

前段時間，一篇《北上廣沒有靳東，四五線沒有李誕》在網上刷屏，作者把脫口秀定義成生活在大城市，高知人群中的高階消費品。

帶著笑果走近更多觀眾的，是每年幾十場的巡演。他們走過了最北邊的哈爾濱、大慶，也走過了南邊的武漢、成都、長沙、南京。脫口秀的魅力，正在於他從未走出過生活。

這句看似“凡爾賽”的回答，卻是一句心裡話。

“有競爭對手了，說明一個行業真的起來了，大家就可以互相去看對方的打法，才能知道自己哪裡做的不夠。現在這種情況下，反而對於我們管理層的考驗非常大，因為我不知道怎麼對自己下狠手。”

對於目前公司取得的成就，JUAN是滿意的。但對於公司發展的速度和體量，她認為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她遙望著的目標，一個是美國的迪士尼，一個是日本的吉本興業。這是兩家成立均有幾十年的業界巨頭，他們能在鋪開多元商業模式的基礎上，依然保留著自身最強的品類優勢。

JUAN相信，喜劇產業也是這樣一個沒有天花板的朝陽行業。成立六年的笑果剛剛開始“播種”，它的發展，既不依賴線下場地的規模，也不依賴線上節目的流量。

隨著5G等技術的發展，這個世界又將變得更加不一樣。脫口秀演員們最為自信的核心能力，就是看待世界的角度和內容的構建能力。只要社會在進步，文化在發展，喜劇就沒有天花板。

畢竟，笑才是人們無法被科技替代的本能。

下一篇，我們將會講述，笑果文化是如何一步步把脫口秀這個“新鮮玩意”，打造成“國民級”喜劇品類的，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