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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子華,

一個聽著就普普通通的名字。

但他是香港最會寫段子的編導,

也是香港最會表演的作家。

“人生三大矛盾:

搵食啫,犯法啊,我想㗎。”

“男人要求女人新鮮,

女人要求男人保鮮。”

“我有一份工,叫做陰功...”

這些耳熟能詳的金句,

都出自他之口。

他是香港眾人追捧的“子華神”,

但他的一炮而紅,

卻是因為講實話。

喜劇的核心是悲劇,

而喜劇演員本身,就是悲劇人物。

童年破碎的家庭,

在娛樂圈懷才不遇,

追逐影帝之夢未遂,

陰差陽錯成了喜劇人,

這些也許就是,

黃子華悲劇的原因。

1960年9月,

黃子華出生於香港。

小的時候,雙親離異,

母親帶著他改嫁。

母親新婚那天,

他什麼都不知道:

“為什麼我不能去喝喜酒呢?”

“因為原本她不是跟我爸爸結婚。”

而對於所謂的繼父,

他的印象只有數不盡的暴力。

繼父拿著菜刀追趕母親,

母親被逼到廁所不敢出來,

而這一切,年幼的黃子華親眼目睹了。

多年後,童年的陰霾成了段子,

“我父母唯一的健身活動就是打架。”

“比乒乓球賽決勝負還激烈。”

逗得觀眾捧腹大笑。

黃子華唸的哲學是嚴肅文學,

但他心裡卻有個演員夢。

天意弄人,

1984年,香港TVB藝員訓練班突然取消,

唯有編劇訓練班招生。

為了進入娛樂圈,成為演員,

黃子華決定曲線救國,

毅然參加編劇培訓班。

培訓班畢業後,

黃子華從編劇助理做起,

做過話劇、電臺DJ、代課老師....

還參加了無線舉辦的“司儀大賽”,

在劇組當跑龍套。

生活在影印檔案、端茶倒水中度過。

他曾身患抑鬱,一度想要自殺;

他在娛樂圈的邊緣垂死掙扎,

最終依舊沉入了泥潭中。

為了爭取機會,

黃子華經常毛遂自薦,

但對方的話卻給了他當頭一棒。

“你死心啦,你真的不合適做演員。”

“點解?(為什麼?)”

“你唔夠靚仔。”

“在某個角度還算得上系醜。”

儘管他費盡心思想要走到臺前,

但他在娛樂圈兜兜轉轉了六年,

依舊沒有人記住他,

也沒有人找他拍戲。

其貌不揚的長相,

將他擋在了演員門外,

讓其久久不得志。

1990年,

在娛樂圈摸爬滾打的第六年,

黃子華已經30歲了,

他徹底失去了做演員的信心,

他打算放棄了。

演員這碗青春飯,

他已經吃不起了。

為了不留遺憾,

他用九個月的時間,

把自己過去六年,

在娛樂圈邊緣掙扎的故事,

寫成了棟篤笑(一個人站著講笑話)

——《娛樂圈血肉史》。

可誰知告別演出棟篤笑,

竟成了他事業的新開端。

黃子華的首場棟篤笑,

曾被導演許冠文稱為“自殺行為”的show,

但他卻靠著幽默,

打開了觀眾的笑穴,一炮而紅。

著名主持人竇文濤曾直言:

“你別看大陸玩什麼脫口秀,

黃子華的這個脫口秀,

我認為大陸沒有超過他的!”

在棟篤笑舞臺上,

他直言不諱,

《娛樂圈血肉史》爆料娛樂圈內軼事,

《拾下拾下》講男女的本質,

《譁眾取寵》講失戀痛苦的矛盾,

《洗澡》描述人們普遍急躁的情緒病,

《越大鑊越快樂》分享金融風暴下人們的心態,

在收山之作《金盆啷口》中,

他甚至談到性工作者的生存現狀,

“香港是否已經嚴厲到,

有過婚前性行為的就不可以做演員?”

許多喜劇人皆為搞笑而搞笑,

但黃子華的段子除了逗笑大家,

還能讓人在大笑之餘醍醐灌頂。

也許是離異家庭出身,

黃子華看社會多了幾分敏感與通透。

他的自嘲與譏諷,

都帶著厚重的酸楚與悲哀,

每一句話都直指人心。

他的笑話和段子,

包裹著世俗的殘酷真相。

他敏銳的洞察力以及共情能力,

像銳利的尖刀,

刺穿了現實社會的種種癥結。

曾經有人問黃子華,

為什麼會做棟篤笑?

他是這樣說的:

“當時大家都說我懷才不遇。

但經過那麼多挫折。

我都很懷疑,我究竟有沒有才?”

“做棟篤笑不需要導演給機會,

不需要別人幫助我,

只要有膽量站上臺,

就可以證明自己得唔得。”

而事實證明,他可以。

他將所有的荒誕揉進段子裡,

將自己從娛樂圈的邊緣拉回來了。

在棟篤笑舞臺上,

他一直都是全場的焦點,

積累了不俗的觀眾緣後,

黃子華的演員夢開始死灰復燃,

影視邀約也接連不斷。

2000年,他搭檔鄭裕玲,

主演的喜劇《男親女愛》,

更是創下了當時的最高收視率。

2013年,他憑藉《My盛Lady》,

獲得了TVB最佳男主角。

本以為,他可以繼續逐夢影帝,

但他別具一格的表演方式,

在香港影視圈並不好混。

畢竟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棟篤笑讓黃子華有了更多的機會,

而也因為“棟篤笑”,

黃子華被喜劇束縛住了。

“我真正有機會演戲,

是因為我做了棟篤笑,

而又因為我做了棟篤笑,

我不可以真正演戲。”

但凡他參演的電影,

票房都是慘不忍睹,

他還被貼上“票房毒藥”的標籤——

“唔系一部唔得,系部部都唔得”。

而相較於黃子華的影視作品,

觀眾更喜歡聽他說荒誕的社會、

矛盾的男女愛情和破碎的市井。

他對於社會的觀察,

早已成了香港文化的一部分。

正如導演葉念琛所言:

“香港,原來真的需要一個黃子華。

每年一度,他會依時依候走到臺上,

講兩個鐘頭笑話,

在那七千二百秒的過程裡,

你會很開懷很投入地大笑一場,

那種感覺非常充實。

縱使大笑裡頭,

其實泛著一絲憂慮尷尬和不知所措。

但文藝點說句,

人生不又是悲喜交集的嗎?”

也許他是個“不入流”的演員,

是個普普通通的市井小民。

但黃子華早已“棟篤笑”融為一體,

在粵語地區很多人心目中,

他比香港眾多天王巨星,

還要帥氣,還要有分量。

“子華神”三個字,

就已經足夠形容他的“咖位”了。

就連古巨基的《子華說》也唱著:

“神救贖人世,靠笑穴。”

黃子華曾說:

“如果有一天,

我不再覺得這個世界是荒謬的,

我就不會再做(棟篤笑)了。”

如今,距離他封麥,

已經過去兩年了。

黃子華被大眾喜歡、推崇,

從來就不是因為他有多麼輝煌的成就,

而是因為在這樣曲折的人生裡,

黃子華依舊保持著清醒與自知,

他將被撕裂得血淋淋的自己擺上臺,

將淚水與苦難化作歡笑,

向大眾分享他雙眼記錄的社會。

在最後一場《金盆啷口》的尾聲,

黃子華剋制自己顫抖的聲音,

唱了他改編的《幻海奇情》:

“勞碌半生忙打拼,

想在太平盛世做個小明星。幾多難關難過,講亦講不清。我能夠與各位在此歡樂一宵,

都算得是幻海奇情。”

也許世界不再荒謬,

但他依舊是我們的“子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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