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開始,和很多人一樣,楊主播也一直在翹首期待九連真人樂隊的首專,甚至提前給這張專輯預留了2019年十大的一個席位。
但在等了一年多以後,當2020年末九連真人終於推出了這張期待已久的首專《阿民》,我卻不得不承認,它和我想象中的相去甚遠,我甚至得說,這是一張被“毀掉”的專輯。
九連真人《阿民》封面
從《樂隊的夏天》後的採訪裡,九連真人就表現出了他們在音樂上的野心,當人們給他們貼上“客家文化”標籤的時候,他們拒絕被標籤化;他們還早早地就確定了第一張專輯的創作理念:一張以“阿民”為第一視角的概念專輯。
但與概念專輯的創作理念相悖的是,《阿民》是一張非常單薄的專輯,大部分的曲目甚至都還是《樂隊的夏天》期間就已經演唱曝光過的歌曲,如果說講述女性主義主題的《招娣》尚且能貼上一點點邊;那像《望月懷遠》這樣為了某晚會創作的命題作文則是顯然不適合這張專輯的主題。
但是由於樂隊創作的歌曲數量有限,最終這些歌曲被打包塞進了“阿民”的主題下,這種“巧媳婦難為無米之炊”的窘境,已經讓“概念專輯”大打折扣。
九連真人在《樂隊的夏天》一鳴驚人
更加糟糕的是,在仔細聆聽這張專輯的過程中,我相信很多人跟我一樣,是聽一首心涼一首——那些原本在demo裡,在《樂隊的夏天》舞臺上光芒四射的曲目,卻紛紛變得複雜而溫吞了。
而當我整張專輯迴圈了幾遍以後,我發現一個詭異的事,那就是如果播放列表只留下編曲署名為“九連真人”的曲目,這幾首歌還算過得去(如《六百萬精英》);一旦編曲署名裡有了“張天罡”這個名字,整首歌就瞬間變得程式化、機械化和商業化起來。
為此,我特意去搜索了這位張天罡(張天一),百科的資料顯示這是一位承接過大量商單的製作人(多年來致力於從事晚會,影視劇配樂,公司企業形象歌曲的作曲,編曲創作工作)。
專輯製作人張天罡(張天一)
以《夜遊神》為例,這首歌對於之前喜歡九連真人的樂迷來說,在新專輯之前,我們對它的期待上限是“中國版的《波西米亞狂想曲》”,這首歌講述的一個少年郎為了哥們義氣半夜騎車出去砍人的故事。
但在張天罡製作的專輯版《夜遊神》裡,再也沒有那種讓人提心吊膽,帶著悲劇性預感的聆聽體驗,整個故事彷彿從一個樸贊鬱式的犯罪片,變成了帶著抖音濾鏡的網路大電影——它成了一首精緻、獵奇而刻奇的怪胎。
而《莫欺少年窮》中吉他音色的“美化”,則更是把小鎮青年的那種粗糲而生猛的“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少年心氣變成了圓滑而油膩的官腔。
九連真人
當然,九連真人並不是第一支被製作人毀掉的樂隊,當年的“地下之王”舌頭,樂評也公認他們的錄音室專輯遠遠不及他們的現場表現。
楊主播還比較年輕,並沒有看過當年的舌頭現場;對於2000年前後活躍於嚎叫俱樂部的那一批“無聊軍隊”,我也無緣見證他們當年究竟有多麼生性(《無聊軍隊》那個合集也被樂評認為沒有捕捉到朋克的精髓)。
但這張糟糕的《阿民》,卻是切切實實地讓我懷念起第一次在音樂節看到九連真人現場的場景,當時他們剛剛錄完《樂隊的夏天》,不過還沒有播出。當天去看那個音樂節的,是一大群可能從沒聽過他們名字的樂迷,而音樂一起來,我們就瞬間被他們點燃了。
九連真人樂隊粉絲群
就在我寫下這篇文章的時候,九連真人隨專輯而進行的全國巡演在北京啟程了,讓人無語的是,這場演出竟然也收穫瞭如潮的差評——因為整場演出被生生地砍成兩半,中間被安排放映樂隊的紀錄片。
還有樂迷甚至表示,剛剛發行首張專輯的九連真人,似乎就已經被炒作成了大牌樂隊了,樂隊粉絲群的運營氛圍更是與飯圈粉絲群有過之而不及,加群就要提供年齡、生日、地區城市、身份證號後四位的操作更是堪稱迷惑行為——想要身份證號直接算了呀!
或許我們原本不該對一支初出茅廬的新樂隊抱有太高的期待,但在反覆聽過這張專輯以後,我決定自己打臉自己:這張專輯將不會選入今年的十大——相比之下,假假條的二專我倒是越聽越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