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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年金馬獎上,《消失的情人節》入圍11項提名,最終俘獲5個獎項,包括最佳劇情長片、最佳導演、最佳原著劇本、最佳視覺效果、最佳剪輯,成為最大贏家。

今年金馬最佳導演:陳玉勳導演

聖誕新年前夕,隨著這部電影上線流媒體,內地的觀眾也終於可以一睹這部名副其實的最佳臺片的真容了。

消失的情人節 / My Missing Valentine 2020

這幾年,臺片似乎終於找到一條合適自己的路子,特別是在今年,產量高,型別又多元化,《同學麥娜絲》《腿》《孤味》《刻在你心底的名字》,評價和票房都相當有看頭。

這類「新臺片」拋棄了過去臺灣新電影的嚴肅敘事,非線性、反套路、大反轉是它們的一些共有特徵;但在主題核心上,卻又不乏探討人生、命運、愛情這些大主題。

《消失的情人節》也一樣,表面上說的是一個關於暗戀的故事,但卻講出了最簡單的人生哲理。

你有沒有過這樣的時刻和體驗——

有時候,發生過的事和遇見過的人,突然無緣無故消失在記憶裡,彷彿沒有發生過一樣,直到偶然你在手機的備忘錄裡發現了一些片言隻語,在家裡不起眼的角落裡發現一些蛛絲馬跡,才勾起了回憶,似乎想起了一些什麼人和什麼事,它們真的曾發生過。

假如我們生活的世界,是一個用程式碼寫成的極度「真實」的虛擬程式,那麼,這個程式再完美,也可能出現bug。

而那些被我們遺忘的人和事,也許就是這些bug使然。

《消失的情人節》主角叫楊曉淇(李霈瑜 飾),她是臺北一個郵局的小職員。

她和其他「打工人」一樣,普普通通毫不起眼。

每天朝九晚五,上著一份穩定的班,每天最大的愛好就是下班時買上一份便當,回到她租住的小蝸居,開啟電腦煲劇下飯。日復一日,生活簡單又平凡。

但是她年紀不小了,也有著一樣的煩惱,這麼多年了,還是單身一人。

曉淇長相普普通通,在地鐵裡隨時會被淹沒的那種女孩。

論相貌、論乖巧,確實比不上郵局那個妖豔的小賤貨,長得討巧,志玲式奶聲奶氣娃娃音,還會跟男友撒嬌。

曉淇確實太平凡了,講話直接,又不會討好人。

她還有個毛病是從小就落下來的,就是急性子,做什麼都比別人搶先一步。

你會不會也是那樣的人?去銀行辦事,別人永遠慢吞吞,事實上ta又沒有在辦理什麼千億財產,但卻永遠慢里斯條。

而你,排隊一小時,辦理十分鐘。

對啊,為什麼別人總是好像總會被這個社會關懷,而你,卻是那麼省心省事,總是不用讓別人等待和操心。

可能壞就壞在這,曉淇太能自理生活了,如果這樣下去,其實她似乎都不用身邊有個人的。

她自己搞定就好嘛。

這也許也是她單身那麼多年的原因,連一次戀愛都沒談過。她太「懂事」了。

她不是不著急的,當又一年的白色情人節即將來臨,那個妖豔的小浪貨同事都在跟她顯擺明天要跟男朋友相約「炒飯」,曉淇心裡也真不是個滋味。

但是,好運雖遲,但一定會到,上天似乎也可憐這個懂事的女孩。

有一天曉淇下班路上,遇到了一個簡直堪稱完美的物件,叫劉文森(周群達 飾)。

文森在曉淇眼裡,簡直是那種完美的男人。

他是個舞蹈老師,長得又帥,還很有愛心,在公園裡義務教大家跳舞。

關鍵是,文森溫柔又細膩,還主動對曉淇展開了攻勢。

他主動出手幫曉淇趕走了沒事找事的客戶,還為貼心地為曉淇做午餐便當。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位「追求者」都是堪稱完美。

看來,屬於曉淇的春天,就要到來。

這樣完美的男人擺在你面前,你能不立刻投降嗎?

3月5日,白色情人節即將到來。

曉淇和文森還相約明天一起參加市政府舉辦的情侶默契大賽。

更何況,要是贏了比賽,獲得的獎金還能救助文森扶養的白血病小女孩。

看上去,一切都是那麼完美。

曉淇已經迫不及待地,等待這一天的到來。

她也迫不及待地,透過電臺告訴她最喜歡的主持人,這個完美的愛情故事。

雖然這僅僅是開始。

然而,第二天當她起床,步履匆匆趕到活動現場時,卻發現早已空無一人。

問保潔阿姨,阿姨驚訝地反問:這是昨天的活動啊,早已經結束了。

那個追她的帥哥文森,也早已不知所蹤。

回到郵局,反覆確認,就連郵政大廳那個電子公告牌也明明白白地寫著,今天是3月6日。

這是怎麼回事?

3月5日這一天,就在曉淇的眼皮底下,憑空消失,無跡可尋。

突破點在於一個怪咖。

這個怪咖叫阿泰(劉冠廷 飾),曉淇突然想起來,自己經常會遇到這個怪咖。

他是個公車司機,經常來郵局寄信。

寄信這個動作,本身就充滿了古怪。都什麼年代了,人們可以透過Line、Facebook Messenger這些現代高科技,瞬間就能傳達文字圖片,手寫書信似乎是屬於上個世紀的事情了。

可是公車司機阿泰還常常跑來郵局寄平信。

而且寄信的地址永遠是同一個:

「嘉義東石郵政038號郵箱」

阿泰在所有郵局的同仁那裡,堪稱是標準的古怪男子。

阿泰長得更普通,不善言辭,表情木訥。

如果要說他的特點,大概就是他脖子上永遠掛著一部照相機,在這個手機攝影風行的年代,有誰還會隨身攜帶一部相機?那大概也是怪咖的「罪證」之一了。

以致於,郵局裡的人,都管他叫「怪咖」。

如果哪一天他突然不來寄信了,可能才讓大家覺得會少點什麼。

曉淇在街上的一個照相館裡,發現了這件事的蹊蹺之處。

她的一張睜眼笑的照片,被當做照相館的範本被掛在照相館櫥窗的當眼之處。

眾所周知,曉淇的「急性子」,在於拍照時,攝影師都很難捕捉到她睜眼的照片。

這幅照片是哪裡來的?曉淇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然而透過照相館老闆的描述,一個身影漸漸清晰了起來。

眼前突然靈光一閃。

那消失的情人節,也許就是跟阿泰有關。

她決定去「嘉義東石郵政038號郵箱」追尋這消失背後的秘密。

也許,那裡,也將藏著,關於她的,一生的秘密。

陳玉勳這個名字,對於喜愛臺片的人來說,是個熟悉的名字。

上世紀90年代,他憑《熱帶魚》《愛情來了》兩部作品,躋身於中影( 中央電影公司)出色名作之列,深受好評。

《熱帶魚》《愛情來了》日本修復版藍光封面

這兩部出道作,也為陳玉勳贏來了多座金馬獎,原本應該躋身於一線導演之列。

然而,命運弄人,接下來的10年,遇上了臺片市場近乎全面潰敗,電影院裡主流賣座的是那些好萊塢片、西片。

陳玉勳幾乎無片可拍,甚至曾經有一兩年沒有任何工作,最窮的時候,賬戶只有3萬新臺幣。

「我當時每天就遊手好閒,看球賽度日,因為我當下不知道要拍什麼才能挽回觀眾,那個時代就是沒有人要看國語片,既然這樣我到底為什麼要拍,如果真的拍下去到時候無聲無息,那我花這麼多時間在做這件事到底值不值得?」

這之後,他為了生活不得不接拍廣告,這一拍就是十年。一是謀生手段,二來也能靠近影像多一點。

浮沉多年,陳玉勳沒忘記電影夢,直到2011年金馬發起《10+10》短片計劃,陳玉勳受邀拍攝了其中一段《海馬洗頭》,算是宣告,作為導演的陳玉勳又歸來了。

《10+10》短片計劃

其後,2013年的《總鋪師》、2017年的《健忘村》這兩部長片,票房可觀成為「億萬導演」,也讓新一代的觀眾認識了來自90年代的陳玉勳。

《健忘村》(2017)

1980年代末,在淡江大學念教育學的陳玉勳,因緣巧合得到了一份導演王小棣的實習工作,從此,他才確定了自己事業的方向——用影像說故事。

王小棣(左三)、蔡明亮(右二)、陳玉勳(右一)

後來,成為電影大師的蔡明亮對陳玉勳的影響,是巨大的,他說,他就是畢加索:

「基本功非常強,到後來才轉變成抽象派,阿亮導演也是,他的劇本跟導戲都很厲害,通俗劇對他來講是一點困難也沒有、也滿足不了他的。」

陳玉勳出道長片《熱帶魚》就廣受好評,為陳玉勳贏得5項金馬獎提名,還入圍了當年洛迦諾國際電影節的金豹獎提名。

《熱帶魚》(1995)

故事講述有著「熱帶魚」美夢的國中生劉志強(林嘉宏 飾)偶爾在電視上看到一起綁架案,試圖隻身解救小孩,卻不曾想到,自己也被捲入這樁綁架案裡。

這部電影雖然講的是犯罪,裡面卻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壞人,片尾,陳玉勳說:「獻給所有愛做白日夢的人。」

嚮往城市生活的鄉下少女阿娟,夢想自己是超人的志強,甚至那些想透過綁架發大財的嘉義鄉民,都顯得質樸而可愛。

《熱帶魚》劇照

《熱帶魚》奠定了陳玉勳基本的電影趣味:關注小人物命運、濃郁的鄉情、輕鬆幽默的對白、離奇卻又接地氣的故事。

這種對命運沒有抱怨、遭遇挫折卻仍舊豁達、仍有夢想的生活態度,也被拍入了1997的愛情經典小品《愛情來了》。

《愛情來了》(1997)

《愛情來了》講述三個在感情世界裡各自探索、卻又相繼落空的平凡人物的故事,沒有大明星,也沒有激烈的戲劇衝突,卻把都市裡的小人物平凡的生活寫了個透。

不過《愛情來了》在當年被寄予厚望,卻以票房失利告終。

陳玉勳甚至有點心灰意冷,「《愛情來了》拍完了之後,感覺什麼都不想做,每天看球賽,看著看著就發現棒球、籃球的致勝關鍵都和時間有關。打不到球,是因球比你快,或是你比球快。投籃時你封不到我,是因為我的節奏跟你不一樣。」

《愛情來了》之後,陳玉勳一直在琢磨一個關於時間的故事,那便是《有一天》。

那正是一個關於時間差與節奏的故事,甚至,原本女主都想好了是劉若英。

可惜,這個劇本一直找不到資金,被塵封多年。

直到20年後,陳玉勳再執導筒時,他把這部念念不忘的劇本最終發展成《消失的情人節》。

這個故事的靈感還得重回到20年前。2000年的一天,陳玉勳路過一間照相館,看到櫥窗裡的一張照片。

他突發奇想,如果有人看到自己在相片之中,卻完全沒有有關記憶,那故事該怎樣發展?結果電影中男主角經歷全世界停頓一天,聽來這是驚悚片吧?

「剛開始我也覺得故事有點驚悚,有點神秘,但我想故事都想比較好玩有趣,用刻劃小人物的方向,會比較溫暖,結果它們都會變成喜劇。」

陳玉勳在《消失的情人節》拍攝現場

陳玉勳電影的主題也往往如此。

《熱帶魚》中其實每個人的生活都不算如意,比如被浸泡的家園、只會利用大眾媒體作秀卻不問民間疾苦的官僚,然而活在其中的小人物卻懂得順天意,化苦為樂。

《消失的情人節》也一樣,當然它更接近當代都市人的情感:

大齡的男女青年、以玩弄愛情為樂的「海王」,都是在我們日常生活當中真實存在、每天在發生的事。

然而它可愛之處就在於,這些不過是日常罷了,最重要的是,你要知道,這世界上總會有一個人等著你的愛。

在遇見ta之前,請好好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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