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組尊龍在故宮的老照片,在網路上火了起來。
那是1996年,44歲的尊龍回到中國並來到故宮遊覽,在攝影師郭建設的拍攝下,留下了這一組珍貴的照片。
“你說這宮殿是尊龍的我都信。”
時間毫不留情,令許多經典成為瞬間。
所幸,當流年褪去浮華繾綣,留下的就是最真實的故事。
尊龍,一位集美貌、才華、人品於一身的演員,低調到常常被人們遺忘。
他帥氣柔美,被無數人認定為“亞洲第一美男”;
他優雅溫潤,低頭梨窩淺笑,卻勝過人間無數;
他才華橫溢,是第一位入圍奧斯卡的華人演員……
或許你不曾瞭解過他,但只要你看過他的影片,一定會對他獨特的氣質印象深刻。
“始於顏值,陷於才華,忠於人品。”
這句話用來形容他,正是恰如其分。
或許只有看見了尊龍,你才會知道:
原來,“美”也可以用來形容男人。
美人在骨不在皮。
尊龍的樣貌,既有中式的周正俊朗,又有西方人的立體深邃。
標準的三庭五眼和清晰的臉部輪廓,深陷的眼窩和高且挺直的鼻樑……
他完美的詮釋了什麼是劍眉星目、丰神俊朗。
像一幅巨大的山水畫,遠看處處透露著顯山不露水的神秘感,近看卻發現看山不是山,一筆一畫都值得細細品讀。
比容顏還要吸引人的,是尊龍那獨一無二的氣質。
舉手投足間,自帶貴氣。
即使是在電影中“男扮女裝”,骨子裡也依然風情萬種。
他被美國《人物》雜誌評選為“全球最美50人”之一,也被日本媒體稱作“最美東方男子”。
在國人眼裡,他更是當之無愧的“亞洲第一美男”。
“朗朗如日月之入懷,頹唐如玉山之將崩。”這兩句與他如此貼合,彷彿就是為他寫的一樣。
關於他的容顏,還有兩件趣事。
第一件事,是林青霞在她的散文集《窗裡窗外》親筆寫到的。
林青霞在拍《東方不敗》的時候,第二天還有下水的戲份,可是當晚也不知道從哪裡聽說尊龍在約人打麻將。
她想也沒想就趕了過去,真的就陪尊龍打了一夜的麻將。
就為了多看尊龍幾眼,就為了看看這心中的男神。
第二件事是關於王祖賢的。
之前她都只聽說過尊龍的大名,卻從來沒有見過。
直到有一天在頒獎典禮上的偶遇,她一下子就著了迷。
可是奈何她並不善於與人溝通,所以最後她也只能一直痴痴地看著尊龍,像極了現在的花痴。
歲月並未放過他,可他依然是那個翩翩公子,他的魅力跨越了的時間。
他不僅是尊龍,也是很多人對於傳統意義上「君子」形象的完美投射。
在這個意義上,他是所有小鮮肉們都難及的。
尊龍從骨子裡,就透露出來一副高冷的貴族公子哥形象。
但他真實的出身經歷,跟“貴氣”完全搭不上邊,甚至可以說是——“慘”。
尊龍本名叫吳國良,1952出生於香港的他,剛出生便被遺棄。
後來,他被一個來自上海的殘疾婦女領養長大。
但養母並沒有讓小尊龍感受到多少溫暖,她性格孤僻脾氣古怪,時常打他。
領養尊龍,也只是因為可以獲得政府的補貼。
小尊龍與養母的生活非常窮困潦倒,飢一頓飽一頓都是常事。
能吃頓醬油拌飯,便是天大的奢侈。
多年後,尊龍回憶起童年時說:
“小時候有一碗飯吃,有半個鹹蛋,有一個籃子是我睡覺的地方,我就很滿足了。”
但就連這樣微小的滿足,尊龍也差點失去。
因為沒有足夠的食物,養母差點將尊龍遺棄——就像他親生父母曾經做過的那樣。
“一次將我丟在香港的巴士站上,不要我了。那次,我們對望著……最後,她還是走過來牽上我的手回家。”
儘管養母對尊龍不好,但尊龍從未記恨過養母,而是一直非常感恩,一直贍養養母直至過世。
多年以後,有人問已經成名的尊龍,最重要的事是什麼?
尊龍回答:“不是我的電影,不是我的財富,而是我還可以為那位收養我的女士流淚。”
“長大後,我慢慢知道老太太的痛苦,理解她對我的種種行為。她沒文化,又很窮,又要生養我……後來我在美國想到她還會流眼淚,我一直養她到過世,這是我最大的成就。”
尊龍長到 8 歲的時候,養母發現這個孩子"長得不難看"。
為了減輕家裡負擔,也為了讓尊龍以後有一技之長不至於餓死,養母將他送到香港的春秋劇社學習京劇,並拜當時的京劇武旦粉菊花為師。
尊龍與粉菊花
傳統的戲班生活有多苦呢,就像電影《霸王別姬》裡演的那樣。
每天6點半起床,上廁所然後就是練習,一次倒立就得堅持半小時,娛樂活動更是天方夜譚。
師傅個個都是嚴厲的,稍沒做好,就是一頓打。
更難熬的,是來自師兄弟的欺負。
但由於沒有父母,又加上性格孤僻少言寡語,尊龍經常遭到師兄弟的排擠欺負。
有次甚至被打成重傷,沒錢看醫生,最後還是一位好心的裁縫來幫他縫了八針。
雖然京劇班的條件艱苦,但是的確給尊龍後來的演藝道路奠定了基礎。
18歲時,跟著戲班子演出的尊龍,被一個美國家庭看中。
在對方的資助下,尊龍移居來到了洛杉磯發展。
在經歷了童年的不幸後,尊龍終於開始把人生的主動權握到了自己手裡。
來到美國之後,尊龍的日子依然不好過。
為了攢學費和生活費,他洗過盤子、當過廚師、店員。
白天在迪士尼樂園附近打工,晚上還得去夜校補習英語,除此之外還要繼續學習戲劇和舞蹈。
但尊龍的心裡,有了自己的人生目標——
成為一個好演員,成為一個在好萊塢的好演員。
幾年後,尊龍透過勤工儉學考入了美國戲劇藝術學院。
他就如一顆蒙塵珍珠,終歸要驚豔四方。
曾有一位導演說,一個好的演員,應該就是演什麼像什麼。
而尊龍,便是這樣一位優秀的演員。
但最開始的尊龍,只能跑一些龍套,演一演沒臺詞的服務生或者中國廚師。
沒辦法,就算是現在的好萊塢,都少有亞裔演員能站穩腳跟,更別提那個更加刻板、傲慢的年代。
但是金子總會發光的,在蟄伏几年後,尊龍遇到了人生伯樂——
曾經提攜劉玉玲、陳沖等影星進入好萊塢的華裔經紀人黃玉美。
1984年,在黃玉美的協助下,尊龍出演好萊塢電影《冰人四萬年》,這是他第一次擔任主角。
然而,在這部劇中,尊龍並沒有一句臺詞。
因為他飾演的,是一位原始社會的野人。
但毫無疑問,他的眼神已把這個角色演繹的淋漓盡致。
特別是因為這段思念家人的悲傷戲,嘴唇抽動的微表情,觀眾看了都心有感觸。
憑藉著在《冰人四萬年》中的優異表現,尊龍在好萊塢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在影片中,尊龍飾演一位黑幫大佬,但作為配角的他,卻比白人主角更搶戲!
就連抽菸時的一個眼神,越看越有味道。
甚至有媒體把尊龍評為,“有史以來最帥的黑幫老大”。
憑藉這個角色,尊龍入圍了第43屆金球獎最佳電影男配角獎。
這也是華裔演員第一次在金球獎上獲得此項殊榮。
當時媒體給尊龍的評價是:
“在那個年代的美國,一個沒有背景的華人,能取得這樣的成就,得到美國白人的認可,難度堪比美國黑人在籃球上的革命。”
而後,一部《末代皇帝》,更是將他直接送上了神壇。
儘管導演選角選了9個月,但沒有人比尊龍更適合溥儀這個角色。
溥儀少年的憂鬱與天生的尊貴氣派,無比契合尊龍的氣質。
而末代皇帝的淒涼落寞,又像極了尊龍的前半生,這個角色的複雜和跌宕令尊龍的演技大放異彩。
在《末代皇帝》裡,尊龍的表演一直是剋制的,但絲毫不影響觀眾感受到這位末代皇帝的無奈與孤獨。
他把溥儀從高傲到落魄,飾演得入木三分。
尊龍曾說:“演溥儀,導演把我的五臟六腑都拿走了,我只能縮著,僅剩一個殼。”
這部電影,先後斬獲了9項奧斯卡大獎,4項金球獎。
而尊龍,在海內外的名氣開始達到了一個頂峰。
雖然尊龍的藝術成就被大家所認可,入圍了很多獎項,但身在西方價值觀影響的好萊塢,他從未收穫過任何一座獎項。
繁華背後,冷暖自知。
這是時代造成的侷限,也是尊龍無法擺脫的悲哀。
在好萊塢,尊龍感受到了孤獨。
於是,他選擇了回國。
回國後,他確實遇到了不少機遇和機會,但最讓他遺憾的,大概就是錯過了《霸王別姬》。
其實在他一拿到《霸王別姬》的本子,他就被劇中程蝶衣跌宕起伏的一生給感動了,在他看來,程蝶衣的人生同他並無二般。
都是少年孤苦,都是一鳴驚人,他甚至有種錯覺這戲中人,即是他自身。
為了能夠出演《霸王別姬》,他主動自降片酬,還果斷拒絕了一部法國電影,一個百老匯舞臺劇和一個廣告,損失千萬。
但人生就是這樣,拼命想得到的,卻總是得不到。
最後,程蝶衣的角色選擇了哥哥張國榮。
雖然流傳各種坊間傳聞,甚至說尊龍耍大牌,但這都是子虛烏有。
真正的原因,是導演和製片人都認為,他的輪廓和形象都太過於硬朗,相較張國榮少了一些陰柔之美。
後來,他雖然陸續參演了多部電影,但由於沒有選擇到好的劇本,都沒有什麼影響力。
更讓人悵惘的是他的感情生活。
1972年,尊龍和大學同學有過一段短暫的婚姻。
但7年後,兩人就離婚,此後尊龍就一直保持著單身。
面對媒體提問,“難道這幾十年來都沒有遇到喜歡的人麼?”
他說:
“也不是,有很多合作的女演員願意跟我交往,還有的希望跟我生個孩子,但我太自我,不會是一個好父親,既然我做不到,就不要讓小孩失望,所以我拒絕。”
而尊龍唯一坦承喜歡過的人,是《末代皇帝》中合作過的陳沖。
“我對她很好,她對我也很好,我們的愛好也很像,陳沖一直是我的天使,但是她嫁給別人了,因為我沒用嘛,我讓她跑掉了。”
他明明對陳沖有意,卻沒有勇氣留住陳沖。
因為成長環境的原因,因為父母愛的缺失,尊龍的性格其實一直都非常敏感和執拗。
他很少朋友,沒有什麼圈子,很難開啟心扉,沒辦法做到和普通人一樣為人處世。
他一直是孤獨的。
就像他給自己起的英文名字,John Lone,Lone代表的是Lonely,孤獨。
他曾經坦言:
“我不太會做人,我沒有家、沒有父母、沒有名字、沒有童年。
人和人之間的關係我不太懂,從小沒有人保護我,只能自己保護自己。
所以我就關閉了心門。”
2007年,55歲的尊龍宣佈息影。
此後,他孤身一人在加拿大開始了清閒的隱居生活。
”我很喜歡帶著我的狗到北美的一些森林裡去住。我對大自然最有親切感,我在北美認養了兩棵千年老樹。我一看見它們就呆住了,一千年的時間它們就站在那裡,太奇妙了。我叫這兩棵樹祖父祖母,我看著它們可以感動得流眼淚。
幸福的人,用童年治癒一生;不幸的人,卻要用一生治癒童年。但尊龍的幸運在於,他選擇了原諒過去,並慢慢放過了自己,活得越來越通透。
這個溫柔對待世界的人,終於開始慢慢被歲月溫柔對待。
2012年,已經60歲的尊龍回中國觀看崔健的演唱會,這是他最後一次出現在公眾面前。
在接受採訪時,他的眼眸依舊深邃清澈。
也許容顏會老去,但心中的溫柔卻是永存的。
正如林清玄所說:
“長成什麼樣子不重要,心是什麼樣子才重要。”
往後餘生,祝願尊龍先生,平安喜樂,順遂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