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沒有榆樹的榆樹街,幾戶小人家,一座小教堂,一個小叢林,一條通往另一個小鎮的山路,就組成了「狗鎮」。
丹麥電影《狗鎮》成功地將舞臺劇及電影的元素糅合在一起。電影開首是一個鳥瞰鏡頭,展示了狗鎮的平面圖。導演兼編劇拉斯·馮·提爾並沒有採用實景,而選擇了佈景,並把佈景減至最簡約。
幾條地上的白線劃分了街道及小屋,房子並沒有牆壁及屋頂,只有一些簡單的傢俱。角色們出入房子,是經過「那扇看不到的門」的。每戶人看似有其私人空間,但其實隔開他們的,只是一些「想象的間隔」。
私人及公眾空間的界限變得模糊與浮動,卻增強了空間的透視度。一個最無掩飾、最赤裸的環境。這種實驗性的風格提供了另一種空間方面的維度,令舞臺效果更顯然易見,也顛覆了電影常規的表現模式。
脆弱的人倫價值當自身的利益受到威脅時,「信任」與「友誼」便變得脆弱。狗鎮位於美國落基山脈,風光明媚,人煙稀少,居民生活簡樸,友愛互助。
一天,一名單身且手無寸鐵的女子格蕾斯(妮可•基德曼飾)為了躲避黑幫的追捕,逃到狗鎮來,遇上了湯姆。
仁慈的湯姆決定收留她在鎮上,並以作家暨哲學家的身份,給大家上了一課關於「接納」的講學,說服人們讓格蕾斯留下。惹人憐惜的格蕾斯漸漸取得居民的信任,亦贏得他們的友誼。
可是,當警方對格蕾斯的通緝令在鎮上一出,這些價值也受到挑戰。第一個通緝令,還未令鎮上居民動搖,但第二個通緝令,已讓他們對格蕾斯產生敵意萌芽。各人各懷鬼胎,原來人的所謂信任、友誼或接納,只是建基於自我中心和自我滿足之上。
權力腐化人心這部電影似乎要再一次印證「權力使人心腐化」的說法。當格蕾斯得到狗鎮居民收留她,她希望可為他們做點事,作為回報。她願意將自己貢獻出來,仿如禮物一般(這也跟她的名字——格蕾斯〔恩典〕呼應著),幫助每一個人。
起初,居民們都沒有什麼工作分給格蕾斯,因為連他們自己所要做的也不多,但他們也願意嘗試讓格蕾斯分擔其僅有的工作。她幫助維拉照顧及教導幾個孩子、在珍姐的店子打點、當瞎子傑克的聆聽者等。
可是,日子漸漸過去,格蕾斯的勞務已經漸漸視為理所當然的,並將之視為一種人們給予格蕾斯的恩惠。當居民有使用與操控格蕾斯的特權,原來的友善與仁慈同時也被權力侵蝕了。格蕾斯漸漸成為了居民的財產,她這個人已不再屬於她自己。
他們傾向濫用恩典,開始對格蕾斯為所欲為:珍姐對她諸多挑剔、傑克佔她身上便宜、維拉的丈夫查克強奸了她,之後維拉誣告她勾引其丈夫等。
格蕾斯變成鎮上男人/女人們的洩慾/嫉工具(這或許響應了格蕾斯/妮可•基德曼那神秘、具魅力及戀物〔fetishized〕的形象),最後村民索性在格蕾斯身上套上枷鎖使其不得逃離。
一開始令格蕾斯感到友善、親切的狗鎮已不復在,一個小而完整的體制在格蕾斯這個「誘因」出現後開始崩潰。她的誠懇、溫柔和微笑最終不得好結果。
如電影的導演曾解釋道,鎮上居民給格蕾斯的對待,正好說明一點:當你把自己當成禮物的擺在人前,是相當危險的。格蕾斯「自動獻身」的危險在於換來了莫大的傷害。
狗鎮還是人間?▲妮可•基德曼
雖然電影的狗鎮是位於美國,但導演表示,當中所描繪的並非單單是美國人的特質,而是一種普遍的人性。不止狗鎮是這樣,恐怕人間處處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