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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岡仁波齊》原是我2021年的開年推薦。在新一年的序章,推薦一部朝聖的電影,總覺得有點祈福的意味。這是一部幾年前的影片,觀影的動力倒不是來自於信仰,我是堅定的無神論者,當年的觀影是出於對之前旅行中遇到的朝聖者的好奇。

電影《岡仁波齊》海報

在317國道上,他們一身塵土,俯下又起身;梅里雪山冰瀑刺骨的落水,他們脫去外衣,嘻嘻笑著沐浴;色達雪夜,滴水成冰,他們磕長頭到深夜。有時因為路況太差,塵滿面到我根本無法看清他們的面目。他們從哪裡來?要去向哪裡?為什麼磕長頭?而這一路到底會經歷什麼?

色達五明佛學院,攝於2016年

這個影片充分滿足了我的好奇心。

很多自命不凡的直男可能會告訴你:不真實,是一部偽紀錄片,完全是導演對於信仰的一種消費,是「文藝小青年」的自嗨。

即便在豆瓣只有7.7的評分,我對它的評價依然是非常好看,是一部安靜又異常優美的電影。

而這他們眼中的偽紀錄片是怎麼拍攝的呢?根據《岡仁波齊》劇組拍攝的關於電影製作的紀錄片顯示,劇組花了一年時間,跟著一組真實朝聖的隊伍拍攝,從芒康出發,途徑拉薩,最終到達神山岡仁波齊,全程2500公里。

期間,無論吃住作,劇組全程都在這條去往西藏朝聖的路上進行。從頭到尾使用有源聲音,沒有新增任何音樂,只有一路的風聲雪語,和藏民的誦經。

誠然,無論是演員的選擇,還是朝聖路上的遭遇,都摻雜了導演張楊個人和劇組的思考和構建,這是本片最被詬病的一點。

在人物的設定上,劇組選擇了一個孕婦,她可能會在朝聖的路上生下孩子;一個組織者,話不多,卻是隊伍的核心;老人,與生對仗的死亡;懵懂的少年、天真的女孩;試圖贖罪的屠夫和被厄運纏身的老實人。

十一位朝聖者的確是經過精心甚至有企圖心的挑選,導演試圖向觀眾展示的又何止這一條朝聖之路,他要我們看的分明是一生的路,被命運左右的逃不開也舍不掉的一生。

影片採用非專業演員出身的當地人參與演出。這十一位朝聖者,劇組本預計在七八個村子裡拼湊,結果一個普拉村,就湊齊了11個普通的村民,願意引領著劇組踏上朝拜的路。

遠山在朝霧的氤氳裡微微顯出了輪廓,山坳間藏民的碉房被嫋嫋的炊煙縈繞,藏民的一天在酥油茶和餈粑的香氣裡開始了。

村民尼瑪扎堆(尼瑪扎堆飾),母親早亡,父親臨終前的遺憾是一生也沒有去拉薩和岡仁波齊朝聖。扎堆兄弟幾人由父親和叔叔楊培撫養長大,叔叔因為撫養哥哥的孩子,辛勞一生,極少出門,已經72歲高齡的他,也想帶著哥哥的夙願上路,去朝聖去轉山。

岡仁波齊,與梅里雪山、阿尼瑪卿山脈、青海玉樹的尕朵覺沃並稱「藏傳佛教四大神山」。 岡底斯山脈如一條巨龍臥在北部崑崙山脈與南部喜馬拉雅山脈之間,岡仁波齊如同昂起的龍首,佇立在阿里普蘭的高原上,俯視著塵世間的芸芸眾生。這就是海拔6656米的——岡仁波齊。

這座金字塔形狀的神山是多個宗教認定的世界中心。

《佛學小辭典》裡記載岡仁波齊又名「須彌」,山名,一小世界之中心也。前佛教時代的象雄雍仲本教時期,岡仁波齊被稱為「九重(萬)字山」,相傳有本教的360位神靈居住在此;印度教認為該山為溼婆的居所,為世界的中心;耆那教認為該山是其祖師瑞斯哈巴那剎得道之處;藏傳佛教認為此山是勝樂金剛的住所,代表著無量幸福。

故事所發生的2014年,正是藏曆馬年,是佛祖釋迦侔尼降生和得道的年份,也是岡仁波齊的本命年。

尋常日子,轉山岡仁波齊一圈就可以洗盡一生罪孽。而在藏曆馬年轉山會增加12倍的功德,相當於轉了13圈。而人的一生能遇到的藏曆馬年最多不過兩次,下一次就要等到2074年了。

就這樣,扎堆和叔叔楊培決定了要去拉薩和岡仁波齊朝聖,同行的還有孩子馬上要降生孕婦次仁曲真和她的丈夫色巴,無人看管的小女孩。在籌備的過程裡,得知他們要出發的村民都羨慕不已,又有人不斷加入。他們中有嗜酒如命的屠夫,蓋房子砸死了兩個人的老實人,和在村裡無所事事的年輕人。

影片全程都是芒康方言,話不多,都是質樸的對談。這裡沒有過多描寫藏民們決定朝聖的心理狀態,而是側重展現朝聖前的準備工作。

在集市上,扎堆以35元一雙的價格買了十幾雙膠鞋。朝聖者們開始自己製作手板和磕長頭用的皮子。他們殺了一頭犛牛,儲備一路上的吃食。路上的主要食物是風乾的犛牛肉和餈粑,蔬菜是幾乎看不到了,在高原惡劣的自然環境裡,蔬菜是太奢侈的選擇。

在村民們的簇擁下,他們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楊培老人因為年紀的原因,無法承受「磕長頭」的辛苦,於是拿著轉經輪走在隊伍的最前面。和他一起的還有孕婦次仁曲真。剩下的朝聖者們開始七八步一伏,向著心中的聖境出發。一切都是傳統質樸的模樣,唯一現代化的工具是一輛滿載著帳篷和乾糧等補給物資的拖拉機。

粗略的算過,如果按照七步加一人的身高臂展長度來丈量這次的路途,2500公里大約需要近42萬到43萬次的磕頭。其中,無論遇到風雪埡口、泥濘水窪、甚至滾石塌方,都不能停止或者繞路,虔誠不允許他們少走一步。

鏡頭一直保持著旁觀者的距離,將觀眾從這苦難和堅信中剝離出來。旁觀,保持距離的旁觀,告訴我們這是他們的世界。

是的,那是一個我並不瞭解,可能也無法全然理解的世界。

孕婦在朝聖的路上,生下了嬰兒,那是我在影視劇裡見過的最真實的生產——孕肚,護士的擠壓,包括身上掛著血跡的新生兒。藏族沒有坐月子的習慣,產婦出院後,就加入了磕長頭的隊伍。

楊培老人死在了岡仁波齊的腳下,他一生嚮往著神聖,最後向著神聖死去。喇嘛在懸崖上為他誦經,身邊是呼嘯的風聲,禿鷲在晴朗的天空中盤旋不去,它們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其他的人沒有停下朝聖的腳步,原來生或者死,都是如此的自然。俗世中,可能是我們賦予了它太多的矯揉做作,而生與死原本的樣子本該如此。

他們走過桃花含露,他們走過梨花微雨;他們在風雪交加的山巔埡口步履維艱,他們在泛起綠意的草甸上載歌載舞。藏民最日常的長頭,在鏡頭的語言裡,手板一次又一次的和地面的摩擦,敲擊的正是我們早已麻木的心門。

生與死,都跋涉在這路上。

導演張揚每一幀鏡頭的運用都極力地剋制著自己的表達慾望,就是這樣的一部影片,還是遭到了非常猛烈的詬病。

一類人大約是覺得導演的拍攝過程中,還是安插了劇情的設計,人為的在朝聖路上增加了一些波折,是穿著偽紀錄片的外衣,實際上脫離現實。他們還是尊重信仰的,只是希望更純粹的真實。

其實,不否認張揚在這部片裡扮演了上帝的角色,他安排了角色,安排了他們的劇情走向,一路上生死離別,困難重重的確是劇本指引。可我覺得他只是將這生死展示在我們的面前,把人一生會遇到的很多事,濃縮在這一條寫滿宿命的朝聖之路上,而片子真正紀錄的是眾人的選擇和狀態,我認為這部分還是真實可信的,所以並不會失去影片真實的觀感。

那篇文字主旨是認為藏傳佛教是藏族普通百姓的精神枷鎖,是愚昧的洗腦,真正拯救藏人是現代化。讓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支持者們居然把這一通篇充滿了傲慢的文章推到了首位。

當然,熱度代表著有很多自認為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明白人」和他抱有相同觀點,樓裡也不乏對於他人信仰的指摘和詆譭,太過極端。這裡我並不是想談那些無腦噴和鍵盤俠,我想說的是經過了深思熟慮依然說出了「時代棄兒的自我感動」這樣話的人。

是什麼讓他們站上了高高山崗,如此居高臨下,來對別人的信仰和生活指手畫腳?我不是佛教徒,不通道教,不信基督,可是我們真的能說出「我沒有信仰」麼?你所篤定相信的哲學、社會學、心理學,你所仰視的科學,科技,以及堅定的無神論者,難道不是信仰?

只要有人,有三觀的存在,就沒有人可以毫不遲疑地說出沒有信仰。而同樣是建立三觀的基石,誰的又比誰來得高階高階呢。

「人類是萬物的標尺」,這句話看人類上去高高在上,實際上只是人類現有的認知範疇裡只能以人類眼中的方寸來丈量世界。

而傲慢的人,「是以自己作為萬物的標尺」,恰恰說明了他們的侷限和可悲。說藏民受到宗教的愚弄這樣言論的人,是藏民自己麼?好像恰恰是那些用自己的標準衡量世界的人。

提到「拯救」,我想起李誕在《奇葩說》裡的一番話:

「歷史已經告訴我們,這個世界的維繫,靠的是我這樣‘自私’的人。我們這樣自私地活著,但是不傷害別人,這個世界才能運轉。而正是那些為了所謂宏偉的事業,為了一些遠大目標,不計後果地犧牲別人,犧牲別的小貓的人,頻頻地讓我們這個世界陷入大火。」

是啊,不要總是試圖拯救別人,因為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岡仁波齊。

最後,用《岡仁波齊》中藏民們說的最多的話作為結尾——

「去拉薩好」

「磕長頭好,磕頭長見識」

方寸間感悟生命,痴嗔裡皆是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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