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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十點四十九分,浙江新聞客戶端釋出突發新聞證實“藝人高以翔在寧波錄製節目時猝死”。

凌晨兩點左右,網上就有零散訊息出現,透露高以翔因錄製綜藝節目《追我吧》體力不支在現場暈倒,根據新浪娛樂引用的臺灣媒體報道,高以翔從 26 日早上 8 點 30 分錄制一直到次日凌晨 1 點,連續工作了 17 個小時。

在經歷現場急救、送醫後,高以翔搶救無效過世,根據網友爆料,就醫醫院方面給出的回覆是:患者送到搶救室時瞳孔放大到邊緣,雖全力救治2小時仍無法挽回。

這個回覆爆料跟《追我吧》節目組在中午 12 點 23 分發出的宣告部分吻合,聲明裡表示:

高以翔奔跑時突然減速倒地,節目現場醫護人員第一時間展開救治,並緊急將其送往醫院。經過兩個多小時的全力搶救,醫院最終宣佈高以翔心源性猝死。

聲明裡表示有第一時間救治、送醫之外,節目組並未進一步說明這個“第一時間”到底在不在最佳搶救時間內,在高以翔倒地之後節目組採取了哪些緊急措施,更重要的是邀請藝人蔘與危險專案前是否進行了健康檢查、現場是否配備有醫護人員及急救設施、遊戲專案的安全性是否經過檢測等等問題,至今沒有明確回覆,也沒有展開詳細調查的訊息傳出,我們只看到《追我吧》製片主任關於“安全錄制第一位”的宣傳通稿。

現在看來很諷刺,當下綜藝節目對“安全第一”的理解標準可能異於常人。高以翔在錄製此節目期間連續工作 17 個小時,通宵錄製、高強度甚至高危,在行業裡是常態,當然不只綜藝節目,娛樂行業連軸轉的幕前幕後人員要多少有多少。 高以翔事件後,大張偉 2016 年接受採訪的視訊片段被扒了出來,句句高亮:

我們進這個行業,都是因為想有我們有自己的業務,他是演二人轉的,我是唱歌的,他是演戲的,他是主持人,我們幾個人就幹我們自個兒的事,靠我們自己的才華讓大家喜歡就夠了,我們又能掙錢,然後活得舒服就行了。

但現在所有人都跟火車站扛大包似的,比那個還慘,早上起來五點不到,早餐還沒開呢就得跟人跑去,扛著大包過河,水裡還有蛇。他們告訴我說觀眾愛看真人秀,我就覺得大家因為不想靠體力掙錢所以才幹的這行,現在所有所謂紅的人,哪個不是靠賣力氣掙錢......為什麼大家唱歌就沒人看,就是因為所有人都覺得那個掙錢,那個投資的多,所以大家都去做那個事情,我覺得這個會毀了中國所有藝人的,因為所有藝人都沒有在做自己的發光發熱,所有人的才華都是在做真人秀。

2016 年是大張偉和薛之謙業務最繁忙的時候,當然,不是他們的本職業務。當時的新聞標題是《綜藝節目瘋搶“段子手” 大張偉、薛之謙忙不停》,新聞裡說到從1 月到 8 月,薛之謙總共錄製了 86 期電視及網路綜藝節目,大張偉的錄製數量沒有統計,但那頭挑染彩發出現的頻率並不低。

他在採訪裡說到的“不到五點出發,扛大包過河,水裡還有蛇”應該是他前一年錄製的綜藝節目《跟著貝爾去冒險》,在這檔節目裡,大張偉、韓雪、劉語熙等沒有專業野外生存知識的藝人要跟著“站在食物鏈頂端”的貝爺在野外生活。因為貝爺的檔期限制,節目組需要在 16 天的時間裡連續拍攝完成 12 集每集 80 分鐘的節目需要的素材。

節目組會每天安排一個小挑戰和大挑戰,在這個節目裡,不會游泳的大張偉體驗過喝泥水、吃蟲子、被從直升機上直接踹進湖裡、爬瀑布、爬懸崖。當然不只是他,是全體參加節目的嘉賓。作為一檔以戶外生存為噱頭的節目,嚴苛的野外環境算是配套設定。

但在城裡的節目日子也沒好到哪去,帶動起國內綜藝盛世的《奔跑吧兄弟》、親子節目《爸爸去哪兒》、《歡樂喜劇人》、《王牌對王牌》、《快樂大本營》......今天都被一位曾負責安全管理的從業者作為反面案例列出了:腰椎骨折、眼角受傷、眉骨受傷、骨折......

包括早前爆出的參加游泳節目的釋小龍,其助理被發現在泳池溺斃。跟這些安全問題被漠視比起來,綜藝節目普遍存在的超時長錄製似乎都不算什麼了。

作為“超級樂迷”參與《樂隊的夏天》全程錄製的樂評人鄧柯今天在微博上分享了這個節目的錄製過程,現在這條微博已經不見了。微博大意是:

不是矯情,做綜藝是真的辛苦,錄到三更半夜是家常便飯,通宵也是常有的事。

問為什麼要搞得這麼累?道理很簡單,錄節目所有的場地、裝置、道具、人工都是按天計價,那節目組必然會延長錄影時間以平攤錄製成本。

北方公園今年因為業務相關,也去參加過幾次綜藝節目現場錄製,中午候場、下半夜出場是常態,在大興星光影視園度過的日夜基本可以完敗朋友圈所有的“凌晨四點北上廣”。從現場裝置調整、候場、化妝、彩排、錄製、補錄、採訪等各個環節,一場下來十幾個小時已經算是好的了。

去年優酷大熱的《這!就是街舞》就出現過導師在臺上吐槽節目組的情況:

晚上 7 點才開始,錄了一趴之後開始吃飯,吃飯得吃倆小時,到晚上 9、10 點再繼續錄,一直錄到早上 8 點,錄了 20 個小時,錄到最後所有人眼睛都直了。

到今年新一季節目,這個問題同樣存在。對於相當耗體力的街舞來說,偶爾下場的導師比起來還算好的,所有候場、演出的 dancer 幾乎都經歷過熬夜編舞、上場 PK 的狀況。

這並不是一句“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就能帶過的事情,也不是“你可以選擇不做”這麼簡單的解決方式。

孔令奇今天的發言呼應了大張偉,這位參加過《中國新說唱》的選手再次為大家解讀藝人這個職業“可能不是跟主業有關係可還是要給大家一個完美的秀,讓大家歡快。不管是吊鋼絲、挑戰自己、跳山,為了大家的開心我們二話不說去做。不做就沒有曝光。”

“不做就沒有曝光”,沒有曝光意味著沒有收入。二十出頭就拿過金曲獎,直到去年卻還因為想上“新說唱”跟合作十幾年的好友、嘻哈公園的另一位主持人 Wes Chen 鬧掰,相信很少人比孔令奇更理解曝光對藝人收入的重要性。

我們的藝人收入結構是不健康的。拿音樂人來說,一個音樂人健康的收入結構,可能包括版稅、小型演出及音樂節、商業演出或商業代言等多部分。但中國原創音樂人在版稅上能獲得體面收入的鳳毛麟角,大多數音樂人在收入上絕對依賴大大小小的演出。

9 月份,今年最火的新褲子樂隊主唱彭磊發微博表示自己“最近並不開心,每天被強迫工作......記得這幾年一直向沈黎暉要線上授權和賣唱片的版稅。他會說你們沒有流量,過氣民謠歌手和黑怕怕流量比你們大多了,你們去告我吧,告贏了就給你們版稅。”

以新褲子今年的態勢,版稅是可以有一定規模收入的。但按彭磊的說法,他並沒有辦法拿到這份錢。而摩登天空作為目前內地獨立音樂行業唯一的巨頭,幾乎在音樂行業每一個環節都有足夠的議價能力。假如彭磊脫離了摩登,很可能就失去了草莓音樂節等優質資源,那麼即便其他的公司願意給他全額的版稅收入,也是得不償失的一件事。於是彭磊再累也沒法放棄,只能一邊通過《樂隊的夏天》掙熱度,一邊希望“熱度消散了,大家還會留下聽我們的音樂”。

而沈黎暉則在接受一些採訪時提到過自己“不欠新褲子一毛錢”。誰對誰錯,外人不得而知。

演員看起來比音樂人好一點,而主持人,在演員都上演技節目裡當主持人的情況下,只有央視的主持人還能保住自己的本職。

但影視寒冬一來,一年之內 1884 家影視公司關停,所有人都發出了“沒活幹”的哀嚎,綜藝節目就成了最優選擇。一線如李冰冰,在《我就是演員之巔峰對決》裡為大家完整呈現了何為“職場降級”,前幾年來找她的演技類節目都是當評委,就這還被經紀人拒絕,現在,只能跟新生代搭配,親自上場演。

綜藝節目成了救命稻草,即使要審頭髮顏色、審紋身、審歌詞、審耳釘,也還是藝人的最優選擇,也是資本的最優選擇。在盤活“最優選擇”面前,很多東西可能就是次要的了,於是我們看到了這個行業的種種亂相,最後作用到從業者身上。

明道在《演員請就位》裡那句“這是我今年演的第一場戲”讓觀眾心酸不已。想象一下你一年沒法憑藉自己的專業能力賺錢,突然能有一檔綜藝節目找你參加,你上不上?你會向節目組提出“確認錄製現場配備有醫護人員、確認節目的錄製安排合理”這樣的要求嗎?

前文提到的那位“曾負責安全管理,現在跟娛樂行業打交道”的從業者在微博上總結過歐美和日韓的狀況:

經過那些不要命的錄製時期後,近些年已對綜藝節目製作有明確的要求,甚至很多規定要求被寫進了法律。節目搭建的裝置需有明確的技術指標,戶外競技類節目錄制,要求嘉賓達到一定訓練時長,現場醫療保障必須到位,參與節目錄制的觀眾有明確的指引規範和應急疏散預案。

國內現在這些方面真的很空白,和藝人簽了錄製合同涉及安全健康方面,全都是幾筆帶過,錄製節目的團隊沒有安全意識,藝人方更不了解,怎麼可能不出事?

極端資本化影視產業在去年突然破裂,我們以為整個娛樂行業理所當然會進入一個“破碎後的漫長重建”的積極狀態。然而定時炸彈只是傳導到了其他環節。如果今天去世的不是高以翔,是節目組裡某些專業工種呢?如果去世的一個燈光師傅、一個收音老師,那今天針對綜藝行業不規範的大規模輿論討伐和反思,還會發生嗎?

更重要的是,這不只是娛樂行業的弊病,這幾年還算得上“朝陽”的行業,大多都有過過度資本化、過度追求效率帶來的惡果呈現,但看起來並沒有真正引起重視。

2016年我們在為中年程式設計師跳樓自殺哀嘆,2019年年底我們還在為網際網路公司暴力裁員的事情哀嘆。沒有意外的話,今天過後,過段時間又會有一起令人傷痛的慘劇發生,然後我們再一次全民哀嘆,然後被另一些“商業社會的齒輪、福報、我們這一代的宿命”這樣的話術蓋棺定論。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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