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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剛剛過去的2020年,我們失去了很多熟悉的銀幕人物,埃尼奧·莫里康內,三浦春馬、趙忠祥,劉江,當然還有謝園。

謝園在8月的一個凌晨,毫無徵兆的在片場去世,在此之前可能沒多少人關注過他對於自己的人生有過怎樣的感悟,人們只記住了他帶給大家的笑聲,和那些永載電影史冊的經典瞬間。

謝園與陳凱歌

儘管謝園在電影藝術當中貢獻出過許多經典,也成為了中國少有的能夠將金雞、金鷹、飛天、百花收入囊中的大滿貫影帝,但謝園一生為人低調,不願意讓人們為他的成就歌功頌德,他在生前就曾和家人透露過,如果自己有一天離開人世,他不需要家人為他設定靈堂,不開追悼會,不開任何形式的追思會。

在謝園看來,他的一生沐浴在一個大師輩出的年代之中,他敬仰田方,趙丹,崇拜馬三立,崇拜聶衛平,喜歡梁左,喜歡王朔,喜歡阿城、敬佩陳凱歌。

馬三立

在他眼中,這些人的成就是自己永遠無法企及的,他從不以超越這些人為自己一生的目標,他渴望成為一個頌歌者,成為一個吹鼓手,一個真正的傾聽者,一名合格的觀眾,所以謝園的一生是幸福的。

小時候的謝園喜歡聽相聲,有幸在茶館裡欣賞過馬三立的精彩表演。在他看來,馬三立是真正的相聲大師,而第一次近距離觀看馬三立表演,他受益匪淺,當時茶館裡人很多,人聲鼎沸,有人去衛生間,也有人在聊天,孩子們追跑打鬧,而馬三立也不急著入正題,東一句,西一句扯著閒話,看似都是一些沒用的廢話,但是整個過程其實都是在利用自己的表演來吸引臺下觀眾的注意力,待大家的目光都被攏到臺上,他才開始入正活。

喜劇三劍客

僅僅這一個細節就讓謝園受益匪淺,在90年代初期,謝園、梁天、葛優組成的“喜劇三劍客”也曾到處走穴參加一些晚會,而由他們帶來的相聲節目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借鑑了馬三立的一些技巧。

當然,謝園的相聲能讓大家認可,自然也離不開梁左的指點迷津,謝園認識梁左是透過王朔和梁天,在80年代後期,謝園出演過王朔小說改編的電影《大喘氣》,當時他和王朔還有葉導三位主創把片子帶到了電影學院的放映廳。

電影《大喘氣》

當女主角無微不至的照顧男主角時,例如用手絹幫他擦擦汗,整理他的衣領的時候,一般情況下男主會被感動,會憨厚的說一句:“你對我真好”、“你好美”之類的話,而此時的女主角會有些羞澀的把臉一扭,隨後的那句話會被謝園在放映廳裡大聲喊出來:“傻樣兒”。

電影《大喘氣》

一秒鐘之後,女主角果然對男主角說了一句:“啥樣兒”,在場的學生們鬨堂大笑。

出了放映廳的大門,以謝園為首的幾位“天才”會回到宿舍裡寫影評,這些影評在當時的校園內廣為流傳,可以說一般的電影很難征服挑剔的北電學生們。

而《大喘氣》在當時就是個不那麼一般的電影,謝園作為“臥底”鑽到放映廳,準備看觀眾的反應,這時候葉導和王朔都顯得有些坐立不安,廳裡不時傳來一陣陣鬨笑聲,兩人都認為《大喘氣》可能真的淪陷了。而謝園連跑帶跳,大聲呼喊著就跑了出來:“看見沒有?這就是大家的反應,這絕對不是噓聲,而是真正的讚歎,我們的電影成功了!”。

《愛你沒商量》

作為一個探索性電影,《大喘氣》確實令北電的學生們歎為觀止,在此之前大家沒在國內看到過這樣的電影,這不光打動了北電的學生,也讓謝園認識到王朔的才華。用謝園的話說,王朔是這個時代的一位“鬼才”。

繼《大喘氣》之後謝園又和王朔合作了《無人喝彩》和《愛你沒商量》,透過王朔的探索性電影謝園開始名聲大噪,而此時的王朔卻陷入了創作的低谷。

《我愛我家》

90年代初期,英達想拍一部室內劇,和宋丹丹一起向王朔邀劇本,此時的王朔心裡沒底,就只好把好友梁左推薦給了英達。

王朔給這部室內劇起了一個名字,叫做《我愛我家》,而具體故事由梁左操刀打造,正如日中天的謝園在劇中飾演了“寶財哥”一角,這個角色也成為了觀眾們在《我愛我家》中最喜歡的角色之一。

在謝園看來,梁左的功力甚至不亞於王朔,那時的謝園和梁天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見梁天的哥哥梁左自然稱呼一聲“左哥哥”。

王朔

謝園自謙為一個旁觀者,他很少真正參與到王朔和梁左的對話當中,他認為他們都是深刻的人,和自己不是一個段位,自己在他們身邊聽著就覺得很幸福。

謝園和梁天、葛優、宋丹丹、英達、蔡明他們都曾推心置腹的深聊過,從天文到地理,從實事到政治,從客體到本我,但在梁左、王朔、阿城這些大師面前,他卻很少插嘴,只是靜靜聽著,他享受這個過程。

蔡明、梁左、英達

謝園曾說過:“我們經歷了一個非常值得紀念的時代,這個時代裡有鍾阿城,有王朔,有梁左,有梁曉聲、有陳建功、有陳凱歌、有馬三立等等等等,他們都給我們提供了我們自身生活以外更為豐富、更為深刻的內容,這是非常有意義的。”

《孩子王》中的謝園

如今謝園走了,他沒有把自己設定在一個更高的身份當中,從這點上來看,他確實是幸福的,也許在一些人看來,謝園不是一個電影界的大師級人物,算不得一個了不起的藝術家,但謝園根本不在乎,也不向往,他對電影的愛是熾熱的,與其說他喜歡做一個手藝人,反而不如說他更喜歡做一個真正合格的觀眾,只有在昏暗的燈光下閱讀,在影院裡安靜的欣賞,在茶館裡放聲大笑才是他最享受的時光。

或許我們也可以這樣理解,所有的想念都變得更加具體而真實,因為天堂裡有了梁左,趙丹,有了馬三立等一個時代的記憶,所以天堂裡同樣歌舞昇平,我們有理由相信,在另一個世界當中,謝園並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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