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一部電影，不僅將選角啟事刊登在《北京晚報》的頭版，還讓輕鬆駕馭大小角色的斯琴高娃連連說“害怕”，讓硬漢張豐毅在零下4度的天氣裡脫下汗衫露出胸肌，讓導演不眠不休整整拍攝了一年。

你能猜到這是哪一部電影嗎？

它就是獲得第3屆中國電影金雞獎、第6屆福斯電影百花獎最佳故事片的《駱駝祥子》。

影片《駱駝祥子》海報

影片《駱駝祥子》根據老舍同名小說改編，由著名“第四代”導演凌子風執導，於1981年上映，講述了祥子作為掙扎在生死線上的人力車伕，在經歷人生中的三起三落後，終究沒能擺脫被舊社會吞沒的命運的悲劇故事。

影片在充分尊重老舍先生原作的基礎上，加入了導演凌子風對於勞動人民在舊社會的生存形態的細緻觀察。新時期的到來讓凌子風重新思考在以往電影中塑造的人物形象，在拍攝過程中，他更注重對人性的挖掘，電影也因此經歷了長達一年的拍攝。

斯琴高娃——喝酒抽菸裝虎牙

“我說了好幾次‘我害怕’，他說，‘別怕，不要怕嘛’。”這是得知被凌子風選為“虎妞”這一角色扮演者後，斯琴高娃當下的反應。那時，斯琴高娃已因出演影片《歸心似箭》而受到廣大觀眾的喜愛和業界的認可，但對30歲的她而言，虎妞這個和自己性格完全不同的人物，塑造起來還是存在著許多的坎兒。

首先是北京話。老舍先生是地道的北京人，作品中自然充滿了地道的北京話。為了尊重原著，凌子風要求演員精準地掌握北京方言的發音，以便拍攝時更靈活地運用北京話。這對於斯琴高娃這個蒙古族人來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北京話不太會說，更沒有信心。”本就害怕的斯琴高娃在北京話這一關上就有了打退堂鼓的念頭。最終，在凌子風的再三勸說和堅持下，斯琴高娃決定接下“虎妞”這個角色。為了說好普通，她拜著名單絃表演藝術家馬增慧為師，認真學習北京腔。

斯琴高娃在影片《駱駝祥子》中的劇照

斯琴高娃為了拍好《駱駝祥子》所做的努力遠不止於此。

為了表現好“虎妞”的潑辣性格，在一個花好月圓的晚上，斯琴高娃學會了喝酒。導演要求她必須喝醉，否則就沒辦法成就“虎妞”這個角色。那天，拍攝的是“虎妞拉祥子下水”的戲，為了說好那句“我疼你”，斯琴高娃一小盅一小盅地喝著酒，結果還不等酒壯人膽說出這句話，她就喝醉了，甚至醉得昏迷。眾人見狀，連忙把她送進醫院打吊針解酒。酒醒後，斯琴高娃十分慚愧地對導演說：“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在她又一次一杯接一杯地把酒喝下後，這個拍攝任務總算得以完成。

斯琴高娃在片中喝醉演戲

至於抽菸，斯琴高娃是跟一個老北京的大姑娘學會的。當時看到這個大姑娘，斯琴高娃怯怯地走上前問道：“您怎麼會抽菸的？”大姑娘不以為意地說：“我20歲就抽菸啦！”這話可把斯琴高娃嚇了一跳。接著，這個大姑娘順手從口袋掏出一支菸來讓斯琴高娃抽，她一邊把煙遞給斯琴高娃一邊說：“你也抽抽，過癮著呢。”斯琴高娃為了演好戲，心裡一橫，就抽了一口，嗆得直咳嗽。後來，斯琴高娃還學會了用嘴叼煙，這幫了她大忙。她說：“只要我一叼煙，‘虎妞’的那個勁兒就上來了。”

“虎妞”的兩顆虎牙是電影中既令人印象深刻又十分大膽的造型設計。這個造型其實是當時的化妝師和導演一併提出來的。當被詢問可否裝虎牙做造型時，斯琴高娃想都沒想就答應了。這原本是一件讓演員“破相”的事情，但在她看來，更多的卻是對傳統審美意識的顛覆。從人物出發去造型，把人物的美變得真實，才最好的造型。於是，她去到天橋附近的口腔醫院做了假牙，沒想到這竟成為觀眾對“虎妞”最深刻的印象。影片上映那年的春晚上，斯琴高娃和嚴順開表演了一段小品，當時的她並未戴上虎牙，因此還被塔下的觀眾問道：“你怎麼沒有戴虎牙了啊。”

張豐毅——零下4度露胸肌

為了選角，《駱駝祥子》劇組曾在《北京晚報》的頭版上刊登過一篇題為《駱駝祥子，你在哪裡？》的演員招募啟事。張豐毅就是因為看到了這篇文章而成為了“祥子”的扮演者。

當年，副導演李唐第一次見到張豐毅時，他的頭髮全都是立著的，腿還受了傷。猛地一看，李唐老師在短短一瞬就從張豐毅身上找到了“祥子”的感覺。

張豐毅在影片《駱駝祥子》中扮演祥子

但李唐還是決定改造張豐毅——他給張豐毅穿上了老北京人穿的大緬襠褲，還給張豐毅剃了頭。儘管如此，當李唐把定妝照遞給凌子風時，凌子風還是不太放心。於是，他們挑了6場戲，讓張豐毅試一試。

頂著零下4度的寒冷，張豐毅站在院子裡，被要求脫下外套赤膊上陣。當看到張豐毅健壯的臂膀和發達的胸肌時，凌子風導演才有了信心：“真棒，很健壯，像個拉車的。”就這樣，在張豐毅把6場戲表演完後，凌子風一拍板：“‘祥子’就他了。”

那時，張豐毅年僅23歲，但斯琴高娃對他的評價就已經很高了：“他正在上學，但潛力不可低估。雖說生活經歷不是很深厚，但他懂得努力，也很謙遜。他個性很強，並不媚俗，菸酒也節制，還堅持鍛鍊身體，是一個蠻律己的人。”

在演戲的時候，斯琴高娃和張豐毅總能達到一種默契，並且都願意為了角色做出新的嘗試，導演也願意給他們示範戲，合作下來十分愉快。儘管拍攝週期長，但實際上卻拍得很順利。

凌子風——變成熬夜小能手

在《駱駝祥子》獲得了金雞獎、百花獎最佳故事片等榮譽之後，導演凌子風一如往常，迎著清晨的Sunny走進了北影廠的大門。這位歷來被稱作“拼命三郎”的導演並未因此而改變自己的生活習慣。

著名導演凌子風

然而，拍攝《駱駝祥子》時，他卻是劇組有名的熬夜能手。在片場，61歲的凌子風常常通宵拍戲。每次，演員都累得想就地睡著，但凌子風只要一坐在那把“導演椅”上，就會立刻意氣風發，這讓當年只有23歲的張豐毅都自嘆不如，更是讓斯琴高娃不禁歎服。看得出來，老爺子拼命的精神絕非一日之功。

凌子風是個性情中人，常常一高興了就把大家請到北影廠的招待所吃飯，對人對事都一視同仁的。同時，凌子風還是個多才多藝的導演，在劇組，他不僅導戲，還常常給演員示範戲，同時還兼顧道具的製作和化妝造型的確定，劇組離了他就像失去了主心骨。正如斯琴高娃所說：“凌子風導演多才多藝，才華橫溢，什麼都懂，什麼都會做，畫畫、寫字樣樣精通，這個老爺子，太有才了。”

影片《駱駝祥子》的成功不僅是新時期中國電影在人物塑造上的一大突破，而且為中國電影的發展增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它的貢獻，不僅在於演員的精湛表演，導演一貫採用的隨意性低、精緻且賞心悅目的電影畫面構圖，還在於地道的京味兒方言的再現，以及以京韻大鼓為主要元素，同時結合了琵琶、三線和西洋樂隊的主題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