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初創伊始,作為掌舵人的杜琪峰忙於公司行政事務的打理,基本只是以監製之類的身份參與公司作品的創作,並沒有導演作品面世,而是扶持其他導演開拍各種型別作品來為公司探索未來發展的方向。
開門黑,四部作品全軍覆滅1996年10月18號上映的《攝氏32度》其實是銀河映像的嚴格意義上的開業作品,影片由銀河的主力演員劉青雲演出,女角是杜導親手由臺灣帶到香港的氣質女星吳倩蓮出演,導演是吳宇森的得力副手梁柏堅,編劇則是與徐克導演多次合作的司徒慧焯,這樣的班底倒不算太奇怪,杜琪峰本就是新藝城公司後期的大將,而徐克和吳宇森之於新藝城來說是老闆級人物。江湖英雄片在吳宇森和徐克的打磨下早就有了一套成熟體系,浪漫英雄主義的底色已然鐫刻下,但本片在杜琪峰的監製下呈現出了別樣的殘酷。吳倩蓮的清冷氣質配合這冷冷的殺手角色(片中設定她的體溫比普通人低了五度,幾百萬之一的機率,這也正是片名的由來)有一種天煞孤星的味道,而劉青雲這個銀河主將飾演了一個平凡的麵館老闆阿郎(又見阿郎,杜導是有多喜歡這個名字),兩個完全不同路的人走到了一起,但江湖的瘋狂廝殺沒有放過他們,最終他們與韓國殺手同歸於盡。
吳倩蓮在銀河作品中是最美的
整部片子色調清冷,構圖大膽,恰如其分的溫情元素加入,以及殺手宿命般的死亡都看得出杜導求變的初衷,但這在滿銀幕都充斥著古惑仔喊打喊殺的太青春荷爾蒙的1996年,《攝氏32度》也算是冷到極點了,該片最終只賣了262萬港幣,相對年度票房前十名動輒上千萬的成績實在是微不足道的,銀河映像尋求的突破之路才剛剛開始。
主角死光光是銀河初期作品的最愛
1997年,在這香港迴歸的特殊年份,銀河映像開始了正式的拓展之旅,《最後判決》、《一個字頭的誕生》、《兩個只能活一個》、《恐怖雞》先後上映,題材各異,但同樣地劍走偏鋒,彰顯著這個他們的獨特藝術追求。
《最後判決》講述了一個身陷強姦漩渦的神父(劉青雲飾演)與在這場風波中唯二支援神父的律師喬紅(李若彤飾演)和黑社會老大阿金(曾志偉飾演)三人之間展開的一場關於法律與道德,罪惡與刑罰,信仰與拯救的討論。視角相當獨特,但顯然導演趙崇基無法處理好此類題材,特別是曾志偉角色在整個故事裡的荒誕感稀釋了本片的嚴肅性,不僅缺乏娛樂性也不見得有多少深度,香港觀眾自然無法喜歡得起來,379萬港幣的撲街票房佐證了這一點,銀河映像開年不利,但事後統計這已是當年銀河公映的四部片子裡票房最高的了。
視角很獨特,但導演執行力太差,可惜了
年底上映的《恐怖雞》則是銀河少有的恐怖片題材,曾謹昌這位前香港TVB著名監製出身的導演給大家講述了一個內地女殺手(吳倩蓮最後一次出演銀河作品)如何取代港人身份的故事。內容一黑到底,血腥,殘忍,變態,強烈的感官刺激盡顯港片“癲狂”本質,繼承了《羔羊醫生》《烏鼠機密檔案》等香港CULT片的重口味,如果我們硬要說這片子有什麼弦外之音無非就是吳倩蓮內地人的身份有點可供過度解讀了,明顯這在銀河映像的作品序列裡都算不上主流的片子沒什麼吸引人的噱頭了,片子可憐的48萬的票房成績估計連宣發費用都賺不回來了。
而遊達志執導了《兩個只能活一個》則算是銀河的重頭戲之一了,韋家輝編劇,杜琪峰和韋家輝聯合監製,但影片的成片效果也並不成功。影片啟用金城武和李若彤這對亮眼組合講述了一對社會邊緣人苦命鴛鴦式故事,爛賭鬼阿武(金城武飾)拿命賭命以八萬元代價接了一宗殺人買賣,行動前卻因為獲得了80萬的意外之財讓阿武反悔,又轉手請了女殺手卡雯(李若彤飾演)來替他完成任務,結果阿武毫不意外地愛上卡雯,兩人只能面臨兩個只能活一個的選擇,還好這次的結局並不是兩主角又一次雙雙殞命。遊達志這次又一次撒開了玩得脫了線,片中充滿了囈語般的鏡頭,還有著極富戲劇化的“情節重複“,相同的場所、相同的人、相同的事、相同的行為,連續重複,愛者極愛不受落的則要大吐口水了,不過片中暗紅、白、黑三色的配色、詭異的配樂倒是讓人有一種看王家衛悶騷式文藝片的錯覺,可惜這一切還是無法入香港觀眾法眼,票房又一次慘敗自然無法避免,172萬港幣的成績估計讓遊達志、韋家輝、杜琪峰三位要感慨這屆觀眾不懂欣賞了。
值得品味的怪味豆——“兩個只能活一個”
1977年真正在銀河發展歷史上留下重要一筆的屬於韋家輝這位銀河二當家的銀河處女作品《一個字頭的誕生》,如果純從315萬港幣票房來講一樣也是個巨大的失敗,但經過時光的錘鍊,我們再回首看時才會發現韋生當年有多超前和大膽,至於精彩程度放至整個銀河作品序列中也是份量十足的一部作品,以至於被廣大銀河影迷公認為銀河映像真正的開山之作,一舉奠定了銀河作品黑色電影的主基調,在我個人看來是足以排進銀河25年作品中前十的經典作品。
留下了一部值得琢磨的“字頭”雖然《一個字頭的誕生》只是韋家輝導演的第二部劇情片但卻是他最重要的作品之一,其被影迷津津樂道的岔道風格(所謂岔道風格就是指故事情節先呈現一個故事線索,然後跳回某個起點,再敘述另一種演變後果)當然並不是韋家輝首創,不少人說同樣敘事手段的《羅拉快跑》可比本片要遲,但其實早在1987年的波蘭電影《盲打誤撞》(也譯成<機遇之歌>)該手法就已經用得爐火純青了。
無限重啟的劇情模式可不是韋家輝的獨創
我倒認為影片真正的前衛之處在於韋家輝對超現實主義和使人失去方感攝影風格的堅持運用,以及對敘事的荒誕性和超現實性的無限強化,當然更多的對黑幫電影、“古惑仔”系列英雄式神話徹底解構的批判。刨除岔道式敘事方式,其實廣角鏡頭的運用以及事件政治化的風格在徐克新浪潮時代的代表作《地獄無門》(1980)、《第一型別危險》(1980)早就作過嘗試,而且票房成績也是慘淡收場,但韋家輝走得更遠,瘋狂地試驗、甚至試圖拒觀眾與電影之外,這與銀河映像成立初衷倒是十分符合的。
本片當年確實被忽視了
只不過他們的刻意求變還沒在商業和藝術訴求之間取得完美的平衡點,畢竟剛剛成立新公司的韋家輝和杜琪峰還在探索,至於票房失利應該是屬於在他們可預計的範圍之內的,浸淫影壇多年他們當然明白哪些型別片在現有市場上能得到青睞,不過他們就是要闖出自己的路子,既能滿足自己的藝術追求還能在資本市場上收個盆滿缽滿,換句通俗的話說他們要站著把錢給賺了!
生存壓力之下怎樣談理想銀河映像確實是命運多舛,好巧不巧在公司成立第二年也就是在1997年又碰到了天災——東南亞金融危機,整個1997年四部面世的作品在票房上幾乎沒掀起任何浪花,雖然在口碑上贏回一城(《一個字頭》就贏得了不少包括編劇在內的獎項),但殘酷的事實就是在雙重打擊下銀河誕生之際就要面臨覆滅的危機了,我們就在下期來聊聊杜琪峰他們是如何渡過這一劫的吧。
《杜琪峰和他的銀河帝國》持續更新中,敬請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