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龍門客棧》是一部1992年上映的港產武俠劇,翻拍自1967年胡金銓的經典武俠劇《龍門客棧》,這是一部難得的翻拍作品不遜於原作,且被譽為香港新派武俠起點的佳作。
影片由電影鬼才徐克編劇並製片,張曼玉、林青霞、梁家輝和甄子丹共同參演,獲得多項香港電影金像獎和臺灣電影金馬獎獎項和提名,豆瓣評分高達8.6。
影片以明朝末年東廠太監迫害忠良為敘事背景,講述江湖義士為救出忠良後代,在邊關沙漠的龍門客棧,與追至此處的奸佞決戰。在此過程中,俠士周淮安與風騷老闆娘金鑲玉周旋假成親,同時還要攜手並安撫未婚妻邱莫言的故事。
影片中,周淮安和邱莫言是一對相伴多年、精神契合的戀人,他倆因共同的“救孤”重任,在一出場便給人以“靈魂伴侶”的感覺;而金鑲玉則是個在險惡環境中孤軍奮戰的女人,她赤裸裸的慾望為“江湖人士”所不屑,暗示了她和周淮安之間的情愛糾纏,既充滿了本能的誘惑,又直抵人心。
極端環境下,遇上這樣一個極端誘惑的女人,周淮安的將計就計“假結婚”,同時反映出他和邱莫言之間“靈魂伴侶”的堅固與脆弱。
01 擁有“靈魂伴侶”的周淮安,為何會“精神出軌”?影片中的周淮安,是個既瀟灑儒雅又俠肝義膽的謙謙君子,為了“救孤”重任,與未婚妻邱莫言一起出現在荒沙之中的龍門客棧,因為這裡有一條密道,可以通向關外。所以,龍門客棧是完成“救孤"任務的最後一環,老闆娘金鑲玉是這一環中的關鍵人物。
但是,金鑲玉卻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她憑藉自己的風騷與智慧,帶領她的手下,在沙漠中的客棧裡幹著見不得人的勾當。她看不起男人,又利用男人,她讓風騷刻進骨子裡、纏進發絲裡。
當英雄周淮安騎著駱駝瀟灑地出場時,金鑲玉正裸著身子臥在房頂對月歡唱,髮絲纏繞、身形嫵媚。她對自己的風騷很有自信,相信周淮安於她而言,早晚不過是個垂涎她美色,繼而被她玩弄的“愚蠢”男人。
但她想錯了,周淮安早已心有所屬,此時他的戀人邱莫言正在客棧裡等待與他會合。
金鑲玉哪裡能咽得下被男人漠視的“侮辱”?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金鑲玉對周淮安的興趣被激起了。
當她偷聽到周淮安和邱莫言的談情說愛時,嘴角浮起了鄙夷的笑容。她不信世上有真情,不信人間有專一的男人,不管是“征服欲”也好,不自覺地“被吸引”也罷,她動了“一定要得到他”的想法。
正好,周淮安有求於她:只有藉助客棧裡的密道,他才能把被邱莫言帶來的忠臣孤兒送到關外。
到這個時候,兩人有了利益交換的前提:一個要人,一個要密道。
“假成親”那晚,金鑲玉風情萬種,周淮安對她說:“你今日把密道告訴我,日後我必回來與你成親。”
這句話不知是真是假,抑或像曹雪芹在《紅樓夢》中所說:假作真時真亦假。
按照周淮安的英雄人設,他不至於騙一個願意幫助他的女人。此時,周淮安對於金鑲玉的感覺,既有“為義獻身”的豪情,也有小兒女縱情快樂的灑脫。
本來嘛,情愛的放縱,和俠士的縱橫天下,在某個維度是相同的,都是不拘泥於世俗道德的快意恩仇。
金鑲玉雖然市井圓滑、死纏爛打,但在張曼玉的精彩演繹之下,非但不讓人生厭;相反,這種真性情非常具有魅惑力,那種純粹的女性本能,任是英雄也心動。
周淮安雖然是江湖義士,但他還有另一個身份,他是被他所救的兩個遺孤父親的副將,按照現在的話說,他在體制內很多年了,而且口碑極佳。從戰場到生活作風,他幾乎無可挑剔,是那個時代的社會楷模。
為了維護這樣的好形象,他平時對自己肯定有不少道德束縛和壓制,再加上已有“靈魂伴侶”邱莫言在側,周淮安的精神世界其實沒有真正放開過。
如今,在這樣一個遠離中土的“化外之地”,特殊的“需求交換”前提下,面對妖嬈風騷的老闆娘,他暫時卸下“靈魂伴侶”的面具,也在情理之中。
02 堅守“道德自律”的周淮安,對邱莫言的感情深不深?影片中,周淮安終究是護住了自己的“道德自律”,縱然是“大義需要、美色當前”,周淮安依然是君子一個。不管他的心有沒有亂,他的情仍在莫言這邊。
亂世兒女沒有機會花前月下,周淮安心疼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邱莫言,但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兒女情長。
當他在打鬥中還未喘上一口氣,轉頭已見莫言身負重傷。東廠秘製的兵器,就像他們的行事手法一樣陰狠毒辣,周淮安心如刀絞,流著淚為她簡單包紮。
這對亂世下的苦命鴛鴦,只有這療傷的間隙來互訴衷腸。周淮安何嘗不知道,邱莫言所受的這一切苦難都因追隨他而起,若是條件允許,誰會忍心看著心愛的女人跟隨自己赴湯蹈火?
與金鑲玉不同,林青霞飾演的邱莫言具有傳統女性的美德,她內斂、低調、剋制,既俠肝義膽,又柔情萬種,是除金鑲玉以外,另一個性格鮮明、讓人讚歎的女性角色。
邱莫言,人如其名,她很少說話,也不像金鑲玉那般面部表情和肢體語言豐富多變。當她一身男裝伴隨在周淮安身側,那種“任是無情也動人”的姿態,活脫脫讓觀眾相信,她才是周淮安最為合適的靈魂伴侶。
如果說,周淮安冒死救孤是個人意願和對故主的恩情所為,那邱莫言的生死相隨則完全是為了愛人的意志而為。
兩個孤兒原本已被東廠控制,是邱莫言帶人把他們救了出來,然後在龍門客棧與周淮安會合,原本以為輕易就能透過密道逃出昇天,沒想到如今卻落入前有“情敵”,後有“追兵”的危急之中。
我們看到,邱莫言就像是周淮安的左膀右臂,為了他 ,她甚至甘願放棄自己的女兒裝扮,整天廝混在一群江湖漢子中間。
然而,也正是因為多年刀光劍影的戰場生活,邱莫言對於周淮安的那份女性吸引力,已慢慢淡漠,此時,突然出現一個既美貌又風騷的金鑲玉,喚起了周淮安對於強烈女性色彩的那份嚮往,和本能的好感。
但,周淮安到底還是深愛著邱莫言的。
影片最後,三人攜手大戰東廠第一高手曹少欽,一場混亂之後,塵埃落定。金鑲玉第一句話是:“周淮安?”
尚在昏迷狀態中的周淮安,回了一句:“莫言?”
在周淮安的意識深處,他最愛的人,還是邱莫言。
03 當“情外情”挑戰“精神默契”,邱莫言還愛周淮安嗎?樓上,周淮安面對風騷老闆娘的“進攻”左右躲閃,還要乘隙套出地道的位置,兩人你來我往,氣氛中曖昧與緊張共存。
樓下,邱莫言帶領手下牢牢守住洞房門,不讓東廠一夥上樓擾亂“套出密道”的大計。
邱莫言一碗接一碗給自己灌酒,既是為了在敵人面前不輸膽氣,也是為了麻醉自己對情郎此刻與她人“花燭”的焦慮。
周淮安以大義勸服邱莫言同意他與金鑲玉“假成親”,她也深明這是無奈中唯一的選擇,可她憑著女人對女人的瞭解,太明白金鑲玉對於男人的殺傷力;又憑著和周淮安多年的“靈魂默契”,看出來他對老闆娘的那一點點動心,她實在沒有把握這兩人會不會“假戲真做”。
邱莫言喝下去的酒,已經超過了在場的任何男人,到後來,她乾脆舉起酒壺對著喉嚨就倒。此時,名義上邱莫言是在借“拼酒”與敵方對峙,其實,倒更像是她自己在借酒澆愁。土酒從喉嚨口灌下,眼淚從臉頰上滾落。
即便如此,邱莫言仍然死死守住樓梯口,不讓任何一人上樓打擾“洞房”,她此時的眼神,混雜著酸意和痛苦、心疼和理解,又帶著孤注一擲的狠勁。
影片對於邱莫言的人物設定,完全是為了配合周淮安的大義和行動所作。從頭到尾,邱莫言都不像金鑲玉那般,有自己的獨立見解和想法,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是在配合周淮安。
可以這麼說,邱莫言就是為了周淮安而生的人。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金鑲玉千方百計想奪取她的情郎,但邱莫言一方面出於對周淮安的信任,另一方面卻也欣賞金鑲玉緊急關頭的出手相救,兩人後來相互扶持,伴隨周淮安與敵人決戰於黃沙之中。
大戰關鍵時刻,這三人共同被陷於流沙之中,眼看曹少欽一劍即將刺中周淮安,莫言毫不猶豫地把他丟擲沙堆,以身相替。
最後,她又成了為周淮安而死的人,這個人物也算在情感上圓滿了。
多年的情感相伴、靈魂相契,終究不是片刻的情慾觸動能打敗的。愛情的本質,除了初見時的砰然心動,還有日常相伴的心靈交融,和危急關頭的捨身相救。
邱莫言用力推開周淮安的那一刻,她的心裡肯定不會想得很多,因為“愛他”已成為刻在她血液裡的基因,她的行為完全是沒有任何意識的自發而為,任何一點猶豫,都會錯過這千鈞一刻。
這就是愛情的真相。
結語影片最後,邱莫言死去,周淮安帶著兩個遺孤逃出昇天,身負重傷的金鑲玉回到了龍門客棧。
本來以為金鑲玉會重振客棧,繼續她遊刃有餘的大漠老闆娘生活。然而,她卻一把火將客棧燒了,她要去追隨周淮安。
大戰結束,周淮安無意識中的第一句話就是叫喚“莫言”,金鑲玉何嘗不知道自己在周淮安心中的分量並不重,而且周淮安這樣刀口舔血的生活,隨時都可能危機四伏。
但金鑲玉從來就是一個跟從內心的女人,她厭倦了在無情的沙漠裡虛情假意地生活,她的“情”和“真”已被周淮安喚醒,就為了這個,她義無反顧地去了。
或許,這就是真正的“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