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間道》是一部奇蹟。

之所以這樣說，不僅僅是因為這部電影所創造的成績和影響力。

要知道在決定要拍的時候，領銜製作的導演劉偉強還很煩惱製作資金的事情。

21世紀初，香港電影失去了黃金時期的市場號召力，越來越少人願意給港產大片砸錢。一時間找不到投資，是正常的。

環境如此，劉偉強只好準備了一套小成本的方案。沒想到寰亞電影公司覺得故事的想法很不錯，很快就答應了投拍。

在寰亞的支援下，《無間道》從一部險些連小成本都做不成的片子，變成了一部擁有劉德華、梁朝偉主演，曾志偉、鄭秀文、陳慧琳等一線港星做配角，集合陳冠希、余文樂兩位人氣新銳，幕後擁有王家衛御用攝影師杜可風，金牌剪輯師彭發的港產頂級製作，投資超過2000萬港幣。

2000萬成本在當時是什麼水平？

2001年的香港票房冠軍，現象級的《少林足球》，在香港的總票房才6000多萬，緊隨其後的《瘦身男女》4000多萬。2000萬至少要四五千萬才能回本，這意味著《無間道》必須成為年度爆款，寰亞才有錢賺。

能被如此立項開拍，本身就已是奇蹟。

當然寰亞的高層不是傻子，2000萬並非是一口氣就給出去的。

劉偉強開口要這麼多錢，他也不是瘋子。

《無間道》之前，他執導的《風雲雄霸天下》是1998年香港年度票房冠軍，還有《中華英雄》、《決戰紫禁之巔》都有著超2000萬票房表現，90年代的《古惑仔》系列更是神話般的存在。

再加上和寰亞合作的《愛君如夢》，以小成本砍下2000萬票房，劉偉強的強大履歷讓他具備了談判條件，換成水平差一點的要2000萬成本，可能早被寰亞的人直接轟出門外了。

寰亞信任劉偉強，是決定投資的基礎。

要加多個理由，那就可以是，相信香港電影仍然可以在逆境中爆發，仍然具備製作高規格大片的能力。

一不做，二不休。像《槍火》這樣的小眾、小成本再怎麼好，振興市場的能力終究有限，況且能拍好更多是偶然現象。那為什麼不乾脆玩大點，竭盡全力，在各方面都去做到頂級水準呢。

完全沒有風險的投資，也妄想要什麼高回報。

《無間道》的效仿物件《變臉》，就是一部好萊塢頂級製作。

吳宇森帶著兩位好萊塢巨星，玩了一場錯位的警匪決鬥，口碑票房都取得成功。

劉偉強的搭檔麥兆輝在看過《變臉》後，便有了一個故事靈感。

如果警匪兩個角色，不透過科幻的手段交換身份，而是從現實的角度出發，去構思整個故事呢？

劉偉強覺得這個想法可以有，於是便有了《無間道》的初版劇本。

根據劉偉強的說法，在寰亞答應投拍後，他們還要繼續寫一個正式的劇本。

這時，輪到後來《無雙》的導演莊文強出場。

麥兆輝先把自己的想法寫成一個劇本，然後交給莊文強做修改，改完後劇本再回到麥兆輝手上。

兩人保持著有效溝通，最終合作出《無間道》的最終劇本。

不同於《古惑仔》、《槍火》等港產警匪、黑幫片，經常性的即興創作，甚至是沒有劇本就直接拍的情況，麥兆輝和莊文強的劇本是向好萊塢看齊的，包括機位、燈光等設定也寫了上去。

想要拿高投資，越詳細的劇本，往往越容易成事。很可能劉偉強正是拿著如此完善的劇本，才能夠讓寰亞願意拿出這麼多錢的。

不過再完美的劇本，去到片場總是會根據實際情況而被改動。

參照莊文強的說法，《無間道》本身應該是一部動作電影。

被請來當動作指導的林迪安是業界頂級，後面2004年的《蜘蛛俠2》也有請他進劇組工作。《無間道》中他也有出演，帶隊把黃警司扔下樓的那位就是他。

劉偉強找林迪安來，肯定不只是因為他們曾合作過《風雲雄霸天下》等片的友好關係。

按照常理來說，如此高投資的商業製作，動作戲是必備的，那當然是要請林迪安這種級別來負責武打部分。

結果第一場大型動作戲，黃警司墜樓後的槍戰戲，劉偉強就覺得不滿意。因為太過於千篇一律，他想有點創意，於是讓林迪安去想點新的主意。

怎奈林迪安想破頭皮也想不出讓劉偉強滿意的新點子，直接選擇了放棄。

林迪安專業範疇內都搞不定的事，劉偉強和麥兆輝更沒法弄。臨時換人又費錢又得罪人，那怎麼辦呢？

不如就乾脆把重點放在文戲上，加強主題深度。

這樣一來，《無間道》才徹底變成了一部嚴肅向劇情片，與以往以動作戲為主的港產警匪片大相徑庭，在型別片當中顯得獨一無二。

據說本來最後的天台戲，預設是要劉德華和梁朝偉大打一場，林迪安也是要派上用場的。或許劉德華見前面都沒什麼打戲，突然打起架來很突兀，就建議改成文戲。

然後，便有了“對不起，我是警察”的經典名場面。

在很多幕後花絮中，可以看到劉德華在片場有著一定的話語權。以他當時在香港影壇的地位，確實有能力影響整場戲的面貌。

而且那時候他已經是製片人，還是電影公司的老闆，對電影有個人看法和建議合情合理。

《無間道》製作期間，他的天幕電影公司正四分五裂，2002年6月，天幕股東麥紹棠以違反股東協議為由，要求禁制劉德華有關的演藝工作。

劉德華不管三七二十一，繼續參演《無間道》，以及後面的續集《無間道3》。好在事件沒有影響他的演藝事業，最終他和麥紹棠達成和解。

而飾演劉德華角色年輕版本的陳冠希，當年相傳和演梁朝偉角色年輕版的余文樂是死對頭，要電影公司的大老闆親自前來，兩人才能順利合作。

不過翻閱八卦往事，陳冠希、余文樂反目的新聞至少要在2003年之後，2005年兩人和合作了《頭文字D》，所以拍《無間道》的時候兩人未必就是火星撞地球。

兩人在片場吃了不少苦頭倒是真的。

余文樂因為要拍古惑仔鬥毆的戲，要瘋狂打沙包；陳冠希因長時間做重複動作，左邊鎖骨摩擦受傷。傳得比較厲害的是，他因為沒精打采被劉偉強扇了耳光，TVB節目《爆足一週》似乎佐證了這個傳聞。

2002年12月12日，《無間道》在香港上映，在低迷的影市環境下創造了票房奇蹟。

2003年SARS事件陰霾之下，《無間道》拿下金像、金馬獎的最佳影片，為香港電影在困境之中打下了強心針。

其實《無間道》是有在內地上映過的，未能大規模公映並非審查因素。

2003年9月5日，北京各大影院開始放映《無間道》，除了是為了給後面12月上映的《無間道3》預熱，同時還是內地發行方中影公司的一次嘗試。

因為當時盜版光碟非常氾濫，電影在香港上映後，內地觀眾就可以透過盜版光碟看完正片。

本來中影是想按傳統走大規模上映的，畢竟電影那麼火，可是受盜版問題影響，最終沒成，後來改為買斷引進。等到《無間道3》來之前，再嘗試走院線，試探觀眾對於“重映”電影的反響如何。

作為一部奇蹟，能有這種水平，也只能說是正常發揮。

參考資料：

莊文強幕後解密採訪（爆谷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