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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牧野是年齡最小的那一個。

在《我和我的祖國》7位導演中,1985年出生的他資歷最淺。

文牧野 代表作《我不是藥神》

但今年3月份,電影局的一通電話打到了他的手機上,重要任務來了。

最終,2015年的9·3閱兵(紀念抗戰勝利70週年閱兵式)交給他來拍,關鍵詞:閱兵、女飛行員、護航。

他分了A、B兩線,講了這個故事。

我們很敢問,他也很敢說,幕後的料套的差不多。

其實他一開始選的不是《護航》,而是另一個時間節點,沒準能和師父甯浩的《北京你好》形成敘事上的聯絡。劇本已經完成,卻臨危受命,改了題材。

為了拍《護航》,文牧野去了空軍基地,見慣大明星的他,被女飛的氣場震的服服帖帖。

共和國空中頂配“藍天儀仗隊”提供支援,精銳空軍親自掌鏡在萬米高中當了他的攝影師。

被文牧野稱為“有林青霞氣質”的宋佳,在離心機轉的翻了白眼。最搞笑的雷佳音,現場調了臺詞“哎呀媽幹鼻子裡了”。

當然我們也談到了缺憾,文牧野都沒有迴避。

還有他廣泛的觀影愛好,他不但是李安的粉頭,熱愛各種經典影片,也是中國產劇忠實粉絲,更是個看韓劇能從頭哭到尾的水瓶座男孩。

以及,他當然也被“我和我的祖國,一刻也不能分割”洗腦了!

文牧野:今年春節之後吧,電影局給我打的電話。

文牧野:好像打過電話的一週後,大家一起開會。有個十二字方針,大概的意思是,小人物跟大時代的迎頭相撞。這是凱歌導演、建新導演研究出來的。

他們挑了十幾個時間,從建國開始一直到今天,讓大家選。

文牧野:其實從領導角度,從凱歌導演角度,包括大家都認為,這種巨集大視點的故事,管虎導演的風格是最合適的。當然他也沒有不選這個的機會了(笑)。

我一開始選的是另一個時間節點。大概是一個公路片,半喜劇半悲劇。

領了題材後,寫了大概一個月,4月初差不多定稿了,通知我需要有一個新的題材,就換了《護航》。

文牧野:我最開始第六個,時間線是2015年。後來因為要跟咱們國慶閱兵合得上,片尾加了朱日和閱兵(建軍90週年閱兵)的素材。所以《護航》就被放到了最後一個。

文牧野:我先見了一次,後來又跟宋佳和佟麗婭去見了一次。她們特別酷,氣場強大,不會因為我們去了就怎麼樣。

文牧野:看過,但也沒有流露過多情緒。宋佳比我有名多了,她們見到宋佳,也是非常平等的狀態。

文牧野:不一樣,有的男飛行員會說,宋佳,我女兒非常喜歡你,能不能給我女兒籤個名?小花老師嘛,她參加過《一年級》。佟麗婭在軍隊裡大家認識的更多,因為她參加過《真正男子漢》。

但是女飛行員就更酷。最颯的那位說“你這詞寫的不太真實。”我說不好意思,一下就(低頭乖乖坐好狀),她氣場好強!

她這個性格是因為,她從小必須這麼強,才能成為飛行員。

我以前不知道,戰鬥機飛行員成材率非常非常低。咱們上大學掛科了可以補考。他們掛一科,終身停飛。等於你大一的時候,剛上航校,剛19歲。坐進去,考第一科掛了,好,你這輩子就不用上天了。

咱們三軍之內,最少的就是空軍。空軍中的女飛,更是掌上明珠。她們經歷的磨難、考驗是非常非常多的。

男飛有一點特別帥,下了飛機,穿著一身軍服,老婆帶孩子來看自己,他右手左手一邊抱一孩子,在那走,帥的冒泡!

文牧野:因為我之前認識她,她性格上很颯,也很英氣。如果你讓我說,現在中國演員裡,誰的氣質很像林青霞?那就是宋佳。

她有那個硬相。但透過眼睛、透過面容表情,能看到她裡面包著柔弱的東西。這是我第一次在空軍基地見到女飛行員的印象。

文牧野:八一飛行表演隊的部分飛機,空軍基地裡的一些車輛,我們可以申請用。

文牧野:你看到的每一次國慶也好、紀念抗戰勝利也好,飛在最頭上的一排殲擊機,拉綵線的那個,就是八一飛行表演隊,也叫藍天儀仗隊,中國的大禮一般讓他們上,是最厲害的,天上的頂配。

文牧野:11架,有一架跟拍機,在天上拍。

文牧野:天上也是實拍的,飛機揚起來的,都是在後艙拍的,70%、80%的實拍。

文牧野:對,前艙一個駕駛員,後艙另外一個駕駛員扛著攝影機,一個編隊(在飛),他在旁邊跟著拍。我們給他畫出圖,預演都做好,他拍完一個回來,大概四個小時。我們看素材,不行再上去一次。

文牧野:拍了四天,上去能有個六七次。

文牧野:有兩三個人,而且有一次上去拍的還是個女飛行員,扛的機器有20斤,她得放在肩上。而且戰鬥機,上天之後有一個載荷,幾個G,7個G、8個G,宋佳有句臺詞“給我整個8”。

文牧野:那個8叫載荷力,戰鬥機飛行員要練的就是抗載荷力。比如說你是100斤,載核8,就是你體重乘以8,在天上飛的時候壓在你的身上,就800斤。戰鬥機就是這樣,你看所有飛行員都有關節炎。

宋佳上離心機體驗了一下3.5個G,我看監視窗,她快翻白眼了。下來之後我問她,再玩一次嗎?她說一輩子也不要再進那裡面。

所以攝影師是不可能上去的,根本承受不了。

文牧野:基本一樣的,我這一組幾乎全是《藥神》原組的人,作曲、攝影、剪輯、美術,都是,進入狀態非常快。

文牧野:當然,你會發現每個導演用的都是那幾個固定的人,而且是一個同齡人的成長,我們團隊全是80後。

文牧野:18天。

文牧野:我也不確定,但我知道我的片長是最短的,14分鐘。

文牧野:差不多是最後兩三個了,徐崢導演可能也晚一點。

文牧野:兩個,一個月寫完的。

文牧野:閱兵、女飛行員、護航,題材裡已經確定了。

因為有真實的這個人,9·3閱兵(紀念抗日勝利70週年),殲十梯隊裡有一個女備飛,是整個團隊裡最好的。

然後拍閱兵當天的事,侷限在於,不是空戰,不能是大故障。(畫面上)只能看到飛機平穩飛行,動作性非常少。

而且當天飛行員在艙內是沒有任何(戲劇)表現力的。她往那一坐,還戴個面罩,真實的情況下,還有頭盔墨鏡,連人都認不出來。

然後到了塔臺,我才知道,飛行員在空中碰到問題,可以自行解決。所以A線,天空線,加了一點點故障,做了一個戰友間的鼓勵和幫助。

最後一場,調頭反而是個動作,起來之後有一個推油門,一個音爆出去,帶翅膀兩條線,只有那點動態,盡最大努力拍到颯。

我覺得這個題材真正能夠讓觀眾get到的,只有一個角度,就是飛行員的帥和颯。

還有,空中線缺少動作性,也沒親民感,必須有地面線,B故事。主角在天上飛,地面怎麼還能有她呢?

所以必須要做一個,類似於《阿甘正傳》的插敘形態。B故事,做她從小到大的四個階段,穿插在裡面,幾個客串演員去提一提生活質感,喜劇點挺多的。

但《護航》和《藥神》一樣,是有喜劇和幽默元素的正劇,這也是我拍電影的狀態吧。

文牧野:是的,就是這麼寫的。

文牧野:我還好,因為首先片子短。然後對我來說,《我和我的祖國》不是寫故事的,是寫人的。這樣的敘述,會更有助於觀眾從各個側面、情境、年齡段去看到這個人。

從技術性、人物上考慮,還有我們應對的題材、任務,這些東西合到一起,我們到後來覺得這個方案,應該是最適合的。

文牧野:沒有了。

文牧野:是這樣,DCMPR是他們一個操作流程,拍出來,就是一個監控板按兩下。有兩個選項,讓觀眾看到覺得非常奇怪;不讓看到,告訴觀眾就是解決了。因為我們也不能拍成大故障。

還有一個很大的困難,看不見她們兩個說話。

我跟宋佳和佟麗婭強調,靠眼睛表演,眼神要有嘴形動態。宋佳說“別廢話”,眼睛瞪特別大,問我會不會誇張了?我說不會,你的表演基本被面罩擋掉了。

包括她們倆都是女孩,長得還清秀,很容易混。你回頭再看,拍她們倆的時候,宋佳一直是正面,佟麗婭是斜下,然後佟麗婭艙內有一個紅燈在閃,來儘量區分。

文牧野:也不是不可能,因為現在蠻完整的。她小孩的時候也挺好玩的,野丫頭,像哪吒似的,倆小揪揪。

包括張子楓騎男孩身上,最後被她爸訓斥。好玩在於,她跟她爸說,“爸,我餓了,你騎快點。”“好嘞!”爸爸立刻就變了,其實挺高興,覺得自己姑娘很厲害。

昨天還有觀眾跟我說,宋佳在這裡面有三個CP感。跟雷佳音,有御姐範兒。韓東君霸道Quattroporte,他們倆都很硬的CP感。宋佳跟佟麗婭還有那種CP感。

其實把幾個維度和活躍度都點到了,只不過短片時長展不開。你可以說有點像長篇特輯的感覺。

文牧野:《護航》是以女性視點進去的,我不能說我擅長女性視點,但最後有一個相對有點儀式化的場景。

當她返航回來落地了之後,一排男飛行員從飛機旁邊過去。她回頭一看,所有男飛行員一邊走一邊一起敬禮,宋佳馬上回了個禮,然後一片Sunny灑下去。

你會感覺到沒有高低,是真的“平”。平等的尊重、用實力得到的尊重,這是最後要給到的東西。

文牧野:哎呀媽,幹鼻子裡了。

文牧野:劇本是寫“潑鼻子裡了”。到現場,我說咱都東北人,我、雷佳音、宋佳、韓東君都是,要不全東北話吧。

所以最後“呂瀟然”,雷佳音讀“呂小然”,就是遼寧鞍山口音。“哎呀媽幹鼻子裡了”,就是純東北話。

文牧野:笑了,宋佳笑不行了!她這頭就是一邊吃一邊(模仿噴飯笑)。雷佳音的那段是好玩的,他就是這個任務,把硬度軟化一點。

非常好玩的就是,宋佳全程一句話都沒說,最後自己很落寞地坐在飛機裡。那個情感是收著的。因為我採訪那些女飛的時候,她們的情感相對不那麼外露。

文牧野:當然,尤其女飛行員,結了婚正常大家在外邊住,對吧?有些女兵結了婚,丈夫可能得搬到軍區去,跟她一塊住。那是大寶貝。

文牧野:沒有。

文牧野:對,比我再大一點的就是甯浩導演了,算是我師父了。

文牧野:一直互相鼓勵,實際上這一次是各自去做,因為每個人時間不一樣,你看我題材後來又改了,需要聯絡各方,所以我拍的比較晚。

我聽說徐崢導演的石庫門老弄堂也找了好久,還做了一些修繕、改變。曉路導演的《迴歸》,要動用駐港部隊的,全程在香港拍的,整個劇組都是香港人,她還得磨合。

大家遇到的困難都是不一樣,多數情況下是,你認不認識那個誰誰誰,你幫我去打個招呼。

我所有都找黃建新導演,因為他是製片人,跟電影局對,再跟軍委協調。我聽說凱歌導演請的兩個宇航員,如果不是被允許的,是絕對不可能調動過來的。

文牧野:前兩天吧,上海有一個校園路演,我坐在第一排,全程仰著頭看的。

文牧野:挺好的。7個故事每個風格、主打的點都不一樣,有長有短、有張有馳的。

文牧野:沒有,每一個我都有印象特別深的段子。管虎導演那個,最後黃渤跳起來,樂死我了!(笑)一個重大歷史題材,突然蹦起來,一個定格,特別高階。

張一白導演的《相遇》裡,兩個人被衝散,尤其是張譯半張著嘴,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那種很好。

後面徐崢老師的超人天線寶寶。還有葛優聽穿一紅鞋,看自己的鞋,臉一抬起來,那個表情,沒穿紅的。凱歌導演,兩個少年在Sunny下策馬極致的浪漫,非常非常喜歡

曉路導演,最後任達華顫顫巍巍站起來,每一個都記得特別清楚。

文牧野:有的,不有張圖嗎?一個大耳朵,然後各種歌詞,最近的感受就是這樣的(笑)。

圖源網自網路

文牧野:啊?看韓劇跟少女心有關?(笑)我是看很多韓劇。當年《星星的你》上的時候,我每天坐在電腦前等著,追的非常狠。《請回到1988》從第一集一直哭到最後一集,哇哇哭。

文牧野:對,因為那是愛好。

文牧野:我今年最喜歡的三個劇,《大江大河》、《都挺好》、《小歡喜》。

文牧野:中國產劇咋了?中國產劇為什麼要(驚訝)……

文牧野:我會先選中國產劇看,中國產劇那是我們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文化、自己的產業,才是跟我們有關係的。

看《大江大河》的時候,我非常非常自豪。《都挺好》原生家庭,完全感受到那個能量。《小歡喜》現代年輕小孩的那個狀態,太有意思了,跟我當時也差不多。

有人跟陶虹姐說,《護航》裡,宋倩和季區長在一起了,然後生出了一個孩子叫朵朵,當了飛行員。你知道這個梗嗎?

《小歡喜》裡,季區長是王硯輝演的,宋倩是陶虹演的,他們倆在《護航》裡演夫妻。孩子朵朵,是張子楓在《小別離》的角色,長大了就成了宋佳,很有意思。

文牧野:其實我是完全的自我表達。之前有人說你們這代導演是擁抱觀眾的導演。我覺得反過來了,我們這一代導演是被觀眾擁抱。

無論我們說的東西,還是說這個東西的方法,還是傳遞出的價值觀,可能恰巧符合觀眾想看的吧。

所以沒有規定自己的路徑,我就是低頭自己走,這是我做電影的態度。

文牧野:我覺得導演最終是要有個戒字,叫戒“我”。因為你過分強調自我,電影會失衡。讓觀眾看了幾遍可能才會找到的,我個人覺得那個叫作者。

我個人認為最重要的是故事、演員、表演、整體性、節奏,這些排布好了,你作為一個匠人在後面。

但是該有自我的時候要露一下,比如說像《藥神》裡面有幾個自我的段落,佛像在煙中穿過。

文牧野:因為跟情節、敘事的關係沒那麼大,那場戲是結束了。

文牧野:對,所以這個就可能是屬於導演的自我。自我是對於人物狀態的描寫,跟敘事無關。

我個人覺得導演有兩個層面,一個叫做敘事,一個叫做抒情或者寫意。而寫意80%的情況都靠情緒和視聽處理。敘事不是,敘事是故事、剪輯、表演。所以實際上,影迷們喜歡的段落,多數是寫意的,就導演的東西。

我喜歡的導演就是像斯皮爾伯格、李安,都屬於是寫實的同時,在恰當的寫意。所以李安什麼題材都能弄,但總會有一些自己的東西滲在裡面。

文牧野:我個人認為基本上都是自我,長片是故事先行,短片是導演先行。

我拍了4個短片,全是10分鐘到12分鐘,它練的是導演的審美、視聽。《護航》相對做了比較冒險的敘述形態,是比較導演化的。如果拍長片,那敘事我就要重新考慮了。

文牧野:沒有呢。

文牧野:不會的。我是他的粉頭,有極強的濾鏡的。這個濾鏡其實是,我認為每一個導演在這個年齡,都有自己獨特的追求,他不需要再去做到“你喜歡”了。

你看李安導演在做的事情是什麼?他希望把技術的空間延伸,敘事和人物的描寫空間就會被壓縮,可能只能取其一。

如果我媽媽、我爸爸說,他想做一個事,但是孩子覺得你這樣做不對。這不是跟《飲食男女》裡邊,郎雄想要娶比自己小很多的老婆是一樣的道理嗎?難道你作為兒女,會跟他吵架嗎?

一個60多歲的導演,功成名就,要做一些探險的事情,我會全力支援。

文牧野:沒有強要求。但如果要拍某一個題材,比如《護航》,不了解技術也不行,因為很多非實拍的、特效的、飛機運動軌跡等等需要去了解。

*採訪 / 空山、孑孑;文 / 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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