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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洛普和格里·馬斯登相遇在梅爾伍德。克洛普說,除了《YNWA》,他最喜歡《How Do You Do It》。

格里·馬斯登(Gerry Marsden)在2021年元旦這天永遠離開了。他是利物浦俱樂部隊歌《You'll Never Walk Alone》(《你永遠不會獨行》)的演唱者,他的歌聲迴盪在安菲爾德,只是再也看不到他挺著肚子,脖子上圍著圍巾歌唱的情形了。縱然能聽到的聲音,一想到斯人已逝,無可挽回,還是充滿了感傷。

他在1963年,21歲時發表了第一首單曲《How Do You Do It》,從此開始職業歌壇之旅。格里和披頭士屬於同時代的人,只是他把自己的創作和發展根植在利物浦這座城市,從而錯失和披頭士那般,成為流行樂壇旗幟的機會。

有的樂評人說:披頭士是屬於世界的,而格里是屬於利物浦的。

這話現在在全球一體化的趨勢下可能不太恰當,不過在當時是比較中肯的評價了。

格里·馬斯登1960年初入歌壇。

格里出生之時正值第二次世界大戰,他的父親弗雷德裡克(Frederick Marsden)是一名鐵路職員,本打算參軍,鐵路運輸相當於一國命脈,他於是被命令留守保障運輸暢通。平常工作繁忙,一到週六就會去酒吧彈唱烏克利利。

格里就此踏上音樂之路,1956年他迷上了隆尼·多尼根(Lonnie Donegan)的噪音爵士(Skiffle),這是一種融合了爵士、布魯斯、民謠的流行風格,在上世紀二戰之後,到50年代中期,在英國廣為流傳。格里於是成立了“格里·馬斯登的嗓音爵士團”,此為“格里和帶頭人”樂隊的前身。

沒多久,年輕的格里就去玩兒搖滾樂了。這是沒辦法的事,當時美國的文化入侵太生猛了。格里迷上的是貓王普雷斯利。

格里的哥哥回憶:“我們取姓氏Marsden的前四個字母,Mars,管自己叫瑪氏。沒想到,和瑪氏巧克力重名了,我給他們寫信,詢問能不能用這個名字,他們回信說,不可以!”

然後樂隊更名為“格里和帶頭人樂隊”。

1960年5月,美國搖滾歌星吉尼·文森特來利物浦開演唱會,格里和帶頭人樂隊是暖場嘉賓。而披頭士缺席,他們因為被主辦方形容為“沒有那麼出色”,而賭氣不來。

格里和約翰·列儂關係很好。他們年輕時都瘋狂過。

他們在德國(一說是瑞士)演出時,他們排練結束後在街上閒逛,看到一處風月場所,透過櫥窗,裡面的女人花枝招展。

列儂說:走!咱們進去看看!格里說:別,別去了。列儂才不管,他伸手敲門,服務生用德語問:“有何貴幹,先生?”。格里問:“我們能進去嗎?”服務生:“80馬克。”

可是,列儂只有20馬克,格里也是,20元。然後列儂問:“一共40馬克,行不行?”那個服務生立即變臉,向他們大喊大叫,手裡拿了個拖把還要攆人。列儂和格里嚇得立刻跑了出去。“下週!下週我們再來!”列儂就是不死心,

列儂和格里面面相覷,兩人倉皇而逃。一邊跑,格里一邊說:“我們在浪費時間!花了80馬克,什麼都沒有!”列儂說:“我得到了,一份刺激的人生體驗!”

從德國回來,披頭士、格里和帶頭人都簽約了唱片公司。

格里在自己的自傳《我永遠不會獨行》(I'll Never Walk Alone)裡,寫道:“1962年5月,我們簽約了布萊恩·伊普斯特恩(Brian Epstein)的唱片公司,那個階段,我們並沒有打算立刻出唱片。”格里之所以和伊普斯特恩合作,僅僅是因為這個人,談吐得當,衣著得體,看起來是個好人。

披頭士此時已經混得風生水起了。他們和製作人喬治·馬丁(George Martin)的《Love Me Do》一炮而紅。接著,馬丁找到一首田潘巷(Tin Pan Alley)風格的曲目,米楚·穆雷(Mitch Murray)寫的《How Do You Do It》。約翰·列儂看過譜子,覺得流行味道太重,不合口味。把歌曲換成他們自己的作品《Please Please Me》。穆雷這首歌無人問津了一段時間,伊普斯特恩看上了,讓格里接手,格里二話不說就去唱了。

《How Do You Do It》就此成為格里演唱生涯初期最火的兩首歌之一。

另一首歌叫《Away From You》,這是格里寫給他的女朋友保莉·碧寒(Pauline Behan)。碧寒女士在1965年和格里步入婚姻殿堂,他們有兩個女兒。不過,伊普斯特恩起初不喜歡碧寒,他認為格里結婚了會損失一部分女歌迷。後來因為格里唱紅了《You Will Never Walk Alone》,伊普斯特恩認為球迷對於偶像結婚這個事沒有那麼在乎,也就默許了兩人的婚事。

伊普斯特恩(左一),在格里的婚禮上。

格里接手《How Do You Do It》,也讓作者米楚·穆雷很是感激。他給格里寫了第二首歌《I Like It》,披頭士的列儂卻想給格里一首他自己寫的《Hello Little Girl》——這是列儂操刀的第一首歌。列儂找穆雷談話:“你要是敢繼續給格里寫歌,我就削你。”穆雷認為,哪怕被打一頓也是值的,加上格里本人也喜歡這首歌,就此《I Like It》成為1963年7月20日那一週,英倫單曲排名榜榜單頭名。列儂把《Hello Little Girl》留著自己唱了,樂在其中,最後也沒有削穆雷。

穆雷有個好友叫託尼·謝里丹(Tony Sheridan),他生於英格蘭,卻常年定居在德國。披頭士早年在德國時,跟他合作寫了不少歌,他和披頭士的故事也很多,不過,不在本文所寫內容之列。

謝里丹喜歡《You Will Never Walk Alone》這首歌,無論到哪裡都推薦。德國方面,多特蒙德和美因茨都將這首歌列為主場比賽播放曲目,皆源於他的大力推介。(都是克洛普執教過的球隊,巧合?)

在英格蘭,披頭士成員保羅·麥卡特尼本想唱這首歌,不過列儂又認為太嚴肅、太沉重,又被格里拿走了。

謝里丹和披頭士的列儂,上世紀60年代初在德國漢堡演出。謝里丹是《YNWA》的幕後推手,沒有他,或許就沒有了利物浦的戰歌。

無論謝里丹,還是格里,都不是最先唱《You Will Never Walk Alone》的人。這首歌最早來自1945年美國的百老匯音樂劇《旋轉木馬》(Carousel)。歌劇說得是遊樂場的旋轉木馬管理員比利·比格羅(Billly Bigelow)和磨坊女工人朱莉·喬丹相愛,為了生活和朱莉腹中未出生的孩子,比利去參與搶劫。在一次搶劫過後,他被自己的刀誤傷而身亡。之後比利靈魂一直在空中飄蕩,守護著自己的愛人和女兒,完成了自我救贖。

《你永遠不會獨行》劇中唱過兩次,第一次是第二幕比利身亡之時,朱莉的表妹內蒂·福勒(Nettie Fowler)唱起,來安慰和鼓勵茱莉。

第二次為最後一幕,比利得到回到人間一天的機會,但是他是透明狀的,旁人看不見。他去參加女兒的畢業典禮,唱起這首歌來鼓勵自己的女兒路易斯加入畢業班的合唱中,而路易斯的迴應,也說明她心裡依舊有著這位未曾謀面,卻能感知到他存在的父親。(我一直懷疑《七龍珠》裡孫悟空大戰沙魯身亡進入天堂,幾年後,迴歸地球一天參加武道大會,並遇到魔人布歐的橋段是鳥山明借鑑於此,只不過比利是透明的,孫悟空是肉體線上的。)

《You Will Never Walk Alone》是格里的第三首單曲。在全英的榜單上,1963年10月12日最先入圍,排名第22,一週後,10月19日排名第七;10月26日第二;進入11月份,在2、9、16、23日,連拿四個第1。

《旋轉木馬》,音樂劇海報。

好了,該寫正事兒了,畢竟,咱不是寫的音樂專欄(如果要真做,也不見得差)。下面進入利物浦時間。

到底,利物浦是什麼時候開始在安菲爾德播放《You'll Never Walk Alone》的呢?目前官方的說法是1963-64賽季,利物浦主場對陣西布羅姆維奇的賽前暖場音樂,這歌首次迴盪在安菲爾德上空,那天是10月19日,格里也在全英榜單打榜,利物浦1比0小勝燈籠褲。

第一次利物浦球迷在Kop看臺開始合唱這首歌是11月2日,利物浦對陣萊斯特城時,不幸的是香克利的球隊0比1告負(萊斯特城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利物浦的苦主,哪怕他們成為聯賽冠軍);而利物浦球迷開始大規模傳唱這首歌是在11月16日,2比0完勝富勒姆一役;11月30日,利物浦2比0再勝伯恩利,這首歌已經在整座球場、城市流行開來——因為那一天,利物浦鎖定聯賽積分榜頭名,向著冠軍大踏步前進!

無論如何,利物浦在香克利的帶領下,重返頂級聯賽,並且最終奪冠的1963-64賽季,是《You'll Never Walk Alone》開始被傳唱的年份。

這個冠軍有多難?

香克利接手利物浦不滿5年,率隊重返頂級聯賽的第二年,沒有大規模的投入,甚至訓練場旁邊還有豬圈,香帥以英乙+青訓球員打造的班底,力壓擁有丹尼斯-勞、鮑比·查爾頓的曼聯和宿敵埃弗頓奪冠。

1964年,利物浦在香克利率領之下,時隔17年,重奪頂級聯賽冠軍。現場球迷一直在唱三首歌,《When the Reds Go Marching In》、《Shanks loves you》根據披頭士《She Loves You》改編、還有——《You'll Never Walk Alone》。

然而,另一種說法,在利物浦的民間很是流行。

1963年4月27日,足總盃半決賽之時,利物浦的球迷格里·弗萊厄蒂(Gerry Flaherty)最早唱起這首歌的。比官方的資料早了半年。

1962-63賽季,這是香克利率隊重回英甲的第一年。

——香克利的孩子們,平均年齡只有24歲多一點。

——他們的前15輪聯賽,4勝3平8負,僅排名第20位。

——他們在白鹿巷被熱刺2比7血洗,熱刺是那個賽季的亞軍。

——面對第四名的萊斯特城,利物浦聯賽被雙殺。客場輸了0比3,主場輸了0比2。

足總盃,利物浦淘汰了阿森納,以及聯賽第三名的伯恩利,艱難殺入半決賽,對手又是萊斯特城。

萊斯特城主帥馬特·吉利斯(Matt Gillies)是香克利最為推崇的主帥之一。

香克利自從1959年成為利物浦主帥後,總去看吉利斯帶隊比賽。香帥效仿萊斯特城的建隊理念,大力培養年輕球員,並且戰術體系也和萊斯特城的攻勢足球一脈相承。

吉利斯的萊斯特城,是香克利執教利物浦初期最為推崇的球隊。

吉利斯最有意思的是,他讓球員混著穿球衣號碼迷惑對手。香克利也用了這個法子,沒少在比賽中佔便宜。

那天的半決賽,在希爾斯堡(沒錯,就是1989年希爾斯堡慘案的那座球場),天降大雨,利物浦依舊0比1告負,慘遭狐狸城賽季三殺。25000多名球迷追隨香克利的孩子們而來,哪怕輸掉比賽依舊不肯離去。當香克利帶著球員繞場一週時,全體球迷為他們鼓掌致意。

這個時候,年輕的球迷格里·弗萊厄蒂帶頭唱起了《You'll Never Walk Alone》,多數球迷對它是陌生的,歌聲並不連貫。但是此情此景,讓人永世難忘,球迷透過歌聲向剛剛重返頂級聯賽的利物浦寄託著復興的希望。

格里·弗萊厄蒂此人已無從考證,只是聽到當年現場的球迷說,有這麼一個年輕人,但是之後的文獻對他再無任何記錄。

無論是1963年的4月,還是同年的10月,並不重要。因為那個年代,正是利物浦在香克利的率領之下,成功擺脫降級歲月,向著一代王朝辛勤耕耘之時。1964年,他們在《You'll Never Walk Alone》的歌聲中,時隔17年重新奪得頂級聯賽冠軍,繼而再用13年的時間,向歐洲冠軍發起衝擊……

格里將這首歌唱火,因為他本就是利物浦人,他唱歌的吐字發音,還有說話時的利物浦腔調,讓他極容易獲得當地人的好感和認可。如果格里不是利物浦人,也許這首歌就不火了。還有,格里從前是埃弗頓球迷,可自從利物浦球迷開始唱他的歌,他就此加入利物浦的陣營。他的選擇沒有錯。

《You'll Never Walk Alone》見證了利物浦俱樂部的奮鬥和成長,這是一首屬於利物浦,屬於這座城市,屬於那段歷史的歌,無法用錢強買強賣而來。它是將球迷和俱樂部凝聚在一起的紐帶,相攜相依,不離不棄。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會想念馬斯登。他不僅僅帶給了我們一首好歌,他的歌聲永遠成為這傢俱樂部寶貴的精神財富,球員會聆聽,球迷會歌唱,一代一代的傳承下去。

任何球隊都會有低谷,利物浦在1947年——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的首個正式聯賽奪冠後,飽經滄桑,那17年間,那可比1990到2020年30年聯賽無冠要慘得多。

我們經歷的30年,利物浦縱然沒有獲得聯賽冠軍,可起碼其他錦標都拿過了,也從來沒有品嚐過降級的苦痛。

香克利的偉大之處就在這裡,他把一支起點極低的草根球隊打造成了歐洲頂級之師。他的足球和利物浦的音樂一起,在1963–64年衝向歐陸和全世界。

他相信,低谷只是暫時的,贏球了別張狂,輸球了莫悲觀。再次輕輕唱起那些年的老歌,期待著一場重要比賽的到來,宛如穿越到半世紀以前,人們在沒有電視、網路、手機的年代,單純安靜地聽著廣播直播,支援著拼搏的球隊,等候著勝利的訊息……

安菲爾德的香克利大門(Shankly Gates)上,有著《You'll Never Walk Alone》的標語,這是對於上個世紀60年代俱樂部走出低谷的追憶和紀念。

在下鬱楊。

若說我寫利物浦有一石,歷史往事佔三鬥,青訓小將佔三鬥,傑拉德的執教生涯佔兩鬥,喜馬拉雅網路廣播《利物浦不老歌》佔一鬥,球隊的主力的比賽覆盤、轉會傳聞佔一鬥。

前九鬥在下獨擋一面,最後一斗留給他人去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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