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清淺

《山海情》祖峰老師演的白老師差點兒認不出，不管是衣著打扮，還是言行舉止都像極了鄉村教師，完全沒有祖峰的樣子。劇中，他和青年演員黃堯飾演父女，從沿海來的他紮根西北半輩子，以一人之力把女兒麥苗養大。長大後的麥苗到沿海工作，與繼續在寧夏教書的父親遙遙相望，共譜一曲感人的山海情。

白老師這個在哪裡都是濃濃地方口音的窮鄉僻壤——寧夏海吉縣湧泉村教書的鄉村教師，能說一口流利的普通話，知識挺豐富，還知道福建來的掛職幹部陳金山（郭京飛飾演）的家鄉莆田歷史上出了很多狀元，還知道吊莊移民所在地玉泉營離莆田有2000多公里。

正當納悶白老師怎麼就能講一口那麼流利的普通話，比他教出來的、農校畢業、為數不多的能講好普通話的扶貧幹部馬得福（黃軒飾演）還要好，且在與馬得福及湧泉村的村民交流時講方言的時候不多，更多還是在講普通話時，總算在他的女兒麥苗那裡得到了答案。

原來白老師小時候是在浙江吃著米飯長大的，並不是湧泉村裡吃著洋芋和麵食長大的人。而1996年時的麥苗20出頭，也就是說麥苗是出生在1976年前後。而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正是上山下鄉運動熱火朝天時。此外，麥苗的媽媽擀麵擀得特別好，麥苗從小就是吃麵食長大的。

據此可以推測，白老師應該是浙江人，在上山下鄉運動中到寧夏海吉縣插隊，並在那裡結識了麥苗的媽媽，進而結婚、生下麥苗。因為把家安在了那裡，且也不忍心離開那裡的孩子，知道那裡的孩子需要他教他們讀書認字。所以，在知青大批返城時，他沒有選擇回到自己的家鄉浙江。

從白老師主動放棄條件比較好的鎮上教書的機會（他從湧泉村調到鎮上教書沒多久），報名到玉泉營這條件比較艱苦的鄉村小學裡教書可以知道，白老師對鄉村的孩子是很關心的，所以寧願放棄好的工作機會，也要報名到沒人願意去的艱苦崗位上教書。

白老師只有麥苗一個女兒，老婆走得早。麥苗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可是對這個含辛茹苦地把自己養大的父親，麥苗卻經常衝他發脾氣。原因是她認為她的媽媽的死是她爸爸害的，都怪她爸爸在明知她媽媽不懂用炭爐子的情況下還給她媽媽買了個炭爐子，結果一氧化碳中毒去了。麥苗在這個事故中倖存了下來，這個事發生時麥苗已經有點年紀了，一直記著這個事情。

儘管外人包括得福一直解釋，這不怪白老師。那是因為當時颳倒風，煙都往屋裡灌，出不去才導致的。白老師也解釋過，他當時要外出進修三個月，也是怕麥苗母女被冷著，所以才狠下心來掏了一個月的工資買了個炭爐子，沒想到卻發生了那樣的事，他若知道就不買了。可是再多的解釋，麥苗還是怪她爸爸把她媽媽弄沒了。

然而，埋怨的同時，她還是愛自己父親的。雖然平日裡和她爸說的話裡就沒一句好聽的，但是當陳金山發動透過吊莊移民工程搬到玉泉營的村民到福建莆田打工掙錢蓋房子，麥苗為了解決工作問題，掙一個月七八百塊甚至更多的工資，改善自家生活條件，同時也想到外面看看時，她卻猶豫了。

矛盾的白老師一方面捨不得她，畢竟這麼遠，一去要好久才能回來，另一方面又希望女兒能離開現在的環境，長長見識。他最終還是暫時割捨內心的不捨，鼓勵女兒去莆田打工。而麥苗嘴上在抱怨白老師是不想要她了，嫌她在跟前煩，所以要打發她走，但內心其實也很糾結。她雖想工作掙錢，但放心不下自己的爸爸，也擔心自己走後，和已經遠走新疆的戀人得寶那邊沒了聯絡。但在關係好的水花的勸導下，麥苗還是決心到外頭看看。

到了莆田的麥苗，是興奮的，終於看到了外面的世界，看到了課本上描寫的大海，進入另一個生活條件比較好的世界。海風是不刮臉的，是溫和的，空氣是溼潤的，住宿條件也不錯，至少比在老家時好，伙食也可以，有葷有素，工作也還可以，關鍵是能掙錢，除了不能吃到麵食外，其他的都是滿意的。

白老師的故事代表的是是到農村教師並留在農村的知青群體的故事。或許從現在的世俗的角度上看，這個群體的選擇是傻的，城裡的條件可比農村尤其是90年代及之前的農村好太多了，尤其是經歷了改革開放以來的發展，城市的條件更是比農村好得多，時至今日城鄉的差距還是那麼大。

當初那些選擇回到城裡的人，很多人都過上了質量比較高的生活，在他們的物質基礎上，他們的兒女也擁有著不錯的生活。而選擇在農村紮根沒有返城的知青們，很多人的生活不僅不如返城的知青們，到了兒女這一代要在城裡紮根比當年他們到農村紮根要難得多。

這或許是很殘酷的現實，但也要從物質外的角度看到這個群體的價值。正是這群願意繼續留在農村教書的知青們的執著，才讓很多農村的孩子接收到知識，從而有機會走出大山，走出貧窮甚至世代相傳的貧窮迴圈，為社會的發展和進步貢獻了力量。從這個角度上看，這個群體不僅不傻，還很偉大。

而麥苗的故事代表的則是上世紀90年代到沿海城市工作的內陸地區的廣大打工人，他們抱著掙錢和看世界的心來到了沿海城市，有的在這裡紮根，有的又回去了。於沿海城市而言，沿海城市發展的歷程裡有他們的一份功勞，於內陸而言，內陸生活水平的提高也有他們的一份功勞。

白老師在沿海長大，長大後到西北安了家，他的女兒長大後，又沿著白老師當時走過的路回到了沿海。在歷史的長河裡，這種遷徙或許已經發生了無數次，在未來還會發生無數次，兩代或三代人一起譜寫著山海遷徙的篇章……